究还是不敢真把晏几道打成怎么样了,打几下解气,多打也不敢,毕竟这位是读书人。
打完人,狄谘上了殿前台阶,守在台阶之上,防止晏几道忽然发疯往大殿里冲。
大殿之内,司马光长长松了一口气,只等退朝了,他还想去御书房奏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退朝之后,御书房内,本只有三人,李宪来报,司马光又是启奏,才加了司马光一个。
一番嘴仗就打起来了,在司马光看来,其实事情非常简单,不论甘奇是谁,此时甘奇正是北击党项、西打吐蕃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一定得事情彻底结束了再说。这个道理最简单不过,国家利益肯定在得放在任何事情的前面。
打嘴仗是好事,至少把这件事情拖住了,这就是司马光心中所想,只要不公开,拖着就是最好不过的。
赵曙越是不能决断,越是有利。只等甘奇把事情做完回来,怎么样都行。
皇城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朝堂之事,岂能瞒得住?传播消息的头号人物就是晏几道,他在东华门外,一边哭一边骂,旁人来问,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在西北的遭遇一一说来,只以为这般可以揭露甘奇的真面目。
然后事情就变了,无数人围着晏几道骂:“晏几道,你良心被狗吃了?”
“晏几道,甘相公何等人物?岂容你一个进士都考不上的人在此构陷?”
“晏几道,你不得好死!”
“无耻,败类。”
晏几道还要解释:“你们可知,那甘奇在西北,结多少军党?你们可知,西北……”
晏几道的声音还未出来多少,立马被旁人淹没:“晏几道,你收了文彦博多少好处?如此替他奔走效劳,你当真把晏相的脸都丢尽了。”
晏几道还是过于自负,不知甘奇在文人士子中间的影响力,不知甘奇在百姓中的影响力。不知甘奇这么些年京华时报上的经营,对于民间舆论有多大的影响力。
好在此时没有人再打他,文人不会动手,百姓也知道这位是宰相之子,京城里有名的才子,不敢动手。
“甘相公太不值得了,他在前方冲锋陷阵,后方却还被小人构陷,甘相公太委屈了。”
“晏几道,往后你休要与我等为伍。”
“晏相一世英名,皆毁于你手。”
“滚。”
“滚回去。”
“还有文彦博那老贼,昔日甘先生弹劾过他,如今他就趁甘先生不在京中,便敢如此构陷。文贼该死!”
“对,这等老贼,还有何面目坐于朝堂?”
文彦博是老贼,但是富弼没人骂。这就是区别,老神在在不说话,还是有好处的,富弼才是那个真正能长盛不衰之真正政客。
东京之事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甚至还有人在皇城门口等着文彦博出来,要找文彦博讨个说法。
这一幕,文彦博似曾相识,人老如精,哪里会被人堵住?又有许多人冲到文彦博家门口去骂,便也见不到文彦博。
京华时报,无数人投稿,痛骂文彦博乱国之贼,骂就骂,文彦博依旧稳坐朝堂。
除夕在即,在这一通乱麻之中,陡然间一个消息压制了一切,让汴梁城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帝病危!
皇帝忽然病危,咳血连连,躺在床榻一病不起,无数御医束手无策。
这个御医说皇帝是累的,那个御医说皇帝是忧的,这个御医说风寒入体日久,那个御医说是肺痨急发……
床榻之上的赵曙,面对无数来看望的群臣,最着急的一句话就是:“速速把甘道坚召回来,朕要见见他,若是此番当真熬不过去了,朕有托付之语,快!”
此时,再也没有人有反对之语了,连司马光都觉得应该快速把甘奇召回来。
文彦博与富弼两人一对视,成了。
这般计策,也不知是文彦博想出来的还是富弼想出来的。皇帝一直在生病,这是众人皆知的,但是皇帝还真没有到病危要死的地步。
不过是借病发挥。
这也让甘奇不得不归了。而且还把汴梁城所有的争执声音都给压制下去了,文彦博家门口也没人去骂了,一石二鸟之高明。
只是文彦博与富弼都不会料想,有些事情容易一语成谶。计策是好计策,就怕假戏成真。
甘奇得回来了,甘奇其实也准备回来了,因为除夕之夜,甘奇想在京城里过。还有一点就是皇帝真的要病死了,就在开年不久。回家过个年,送赵曙一程,重病在床的赵曙,也难以处理什么国事。
还有关键的关键,新皇登基,甘奇得在,必须要在。不能真等到皇帝驾崩了,甘奇还在外未归。
在马上的甘奇回望黄土城池,抬头看了看冬日艳阳,自言自语:“终究还是躲不过,人心与人心,哪里有什么胜负可言?一朝握大权,哪里知道这么难?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王韶翻山越岭去了,章楶在熙河兰煌为政务奔走,种愕在熙河兰煌,狄咏在铁门关,威武军在秦州,皇帝病危,不管真假,甘奇也就不能再带兵入京,身边不过亲卫营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