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一句话,张张口就能说出来,姜时念猜,沈延非的意思应该要她口头确认一次刚达成的合作。
她喉咙有点干,不太敢直视沈延非看过来的瞳仁,默默转开脸,视线凝在车窗外沾着的雪片上。
听到“未婚夫”这个称谓,她眼前不受控制浮出来的,是当初她决定答应跟商瑞订婚的时候,商瑞往沙发上一靠,疏懒的语调笑说:“总算是修成正果了,也不枉我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一开始她不习惯跟商瑞关系的转变,但商瑞适应极快,立刻开始跟她约会,逛街吃饭看展见朋友,迫切地要对她做各种亲密事。
她那时肯定抵触,也跟商瑞谈过要循序渐进,结果姜家父母知情了,看不上她那个反应,天天耳提面命地让她必须把她的责任拎清楚。
叶婉冷声告诫她:“我确实教育过你,女孩子谈恋爱随便跟人亲密就是不自爱,犯贱!但商瑞能一样吗?他马上就是你未婚夫,抱你一下你都僵,怎么往下走?别以为订婚就稳妥了,万一哪天商家不高兴要悔婚,你让家里刚谈的项目怎么办!”
“再说订婚不是你同意的吗?矫情什么,好像家里强迫你了一样!”叶婉极度不满,“我看以后每天你就把商瑞是你未婚夫背个几百遍,背到你自己相信了为止!”
她质问过自己,对商瑞到底有多深的感情,没有答案,但她可以确定,不管是不是那种轰烈热切的爱,她都是认真想跟商瑞结婚过一辈子的,哪怕需要时间磨合,她也是百分百投入了真诚。
今天完全斩断,抽身出来,要说不疼不痒,怎么可能,那毕竟是她的时光,她的情感,在被商瑞毁掉之后,再失望反胃想忘记,也会在她身上留下难看的疤。
比如……
姜时念意识沉在过去的疤里,身体却在想着抓紧回应沈延非的话,别怠慢了人家。
她跟商瑞已经彻底分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姜时念略哑的声音发出来,叶婉以前那些训责还阴影似的盘绕着,好像挟持了她的声带,她肌肉记忆一时改不掉:“我未婚夫是商——”
这个姓一脱口说出来,姜时念突然清醒,想改是晚了,她马上把后面的字咽回去,细长十指攥得发红。
她感觉身上那道视线好像淬了冰,又压抑地烧起让人心惊肉跳的温度。
姜时念简直头昏,垂下眼在心里本能的“呜”了声。
是她过分了,沈总受这待遇,不得想弄死她。
车还在继续往前开,姜时念已经顾不得是不是要去他家,难堪地小声清清嗓子,重新开口,尽量补救刚才的错误:“……沈总,我承认,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沈延非的答复,动怒还是不在意,都没有。
姜时念跟沈延非坐在一起,心理负担实在很重,她又惹到了他,更惴惴不安,忍了忍才壮胆转过身,看了眼他的位置。
许然在驾驶座已经要憋死了,替沈延非胸口疼,他从后视镜往后瞟,外面路灯一闪,短暂捕捉到沈延非好像闭着眼,眉心拢得很紧。
他更窒息了,感同身受体会到那种被当面剜心的痛苦。
这才哪到哪啊,就一两句话而已,等真把姜时念娶回家,恐怕他三哥疼的时候多着呢。
许然暗暗叹气,特意走了条灯少的路,周围黑下来,姜时念更看不清沈延非的表情,几秒之后,沈延非睁眼,下意识在身侧扣紧的指骨慢慢松开。
他贪心,得到她的许可还不够,想听她叫声他的名字,再争一个……以前他不能奢望的称呼。
只是,她不愿意给。
沈延非脸色如常地笑了下,语气渗着山涧湿雾似的凉感,听不出波动:“你承认就好。”
随即他话锋一转:“我们快到了。”
姜时念这才注意到窗外环境变化,迈巴赫驶离主街,转进了别墅区大门,门识别车牌自动打开,悄无声息,接下来挂着雪的高大树木在晚间如同沙沙虚影,莹白的垂钓琉璃灯均匀穿插在中间,照亮前面蜿蜒长路。
她大致认出来,是北城权贵圈中很受追捧的望月湾,地理位置优越,闹中取静,价格惊人,都是大面积独栋,带小庄园和顶楼泳池,她以前见姜久山看过。
这里看来是沈延非独居的地方,至于真正的沈家本家老宅,据说在北城中心,几进几出的深宅大院,很有历史,市值以及背后象征的基业,早就难以估量。
还好不是直接带她回沈家。
姜时念忐忑地呼吸两下,到底还是稳住了心情,没再反抗。
沈延非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她既然答应了结婚,就不应该排斥跟他回同一个地方,何况,她确实也不想大晚上的去姜家。
车直接进入地下车库,沈延非带姜时念下车,许然勤快地跑到后面把准嫂子的行李箱拎上,还没等捂热,就被沈延非接过去,自然而然往楼上走。
姜时念头皮都紧了,紧几步想拿下来,沈延非没给,侧头看了看她,清清淡淡说:“未婚夫职责所在,不用抢。”
姜时念更惶恐了。
老觉得沈总这话说的,好像在嘲讽她那会儿的口误。
许然适时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