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她抱着披风追铁凛,眼看铁凛步子很快转过回廊,便在廊口停下了。 今天本该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然而今日两府都有大事,昭王府和萧家打了招呼,铁凛不陪她回门了,她得自己回去。 萧家自然明白今日是两府的大日子,成败在此一举,自然毫不介意。若不是不回门实在不祥,大抵恨不得取消了才好。 没人陪着回门,萧府里那些日常嫉妒她的姐姐妹妹们大抵少不了话说,不过萧问柳也无所谓,她打好了主意,谁酸她,她就怼回去。叶辞说过,永远不要忍耐绿茶,不然迟早给熏死。 廊下有仆佣列队而过,都敛裙低头急走小碎步,目不斜视,却知道她站在那里,经过她的时候齐齐偏身一礼,低头弯腰的角度完全一致。 这是王府的规矩,不能抬头看主人,更不能和主人交谈,但也不能不行礼。她觉得这些仆人们很神奇,是怎么做到不抬头却能看到主人在哪的? 刚嫁来的时候她寂寞,和小丫鬟搭话,害人家被打了板子,后来她也不搭讪了,对着那一排机械行礼的仆人,淡淡地抬起下巴就够了。 越过仆佣们弯下的背脊,可以看见一重又一重的月洞门,层层叠叠仿佛没有止境,每次她走入其中都会有一种恐惧感,仿佛那是个没有尽头的迷宫,进去了,这一生就耗在里面了。 她又想到了叶辞,哦不铁慈,她所在的是比昭王府更深更广更可怕更压抑的庭院,她是怎么在那样的地方养成那样博大明朗的性子的?她来萧府两月,来昭王府不过三天,已经觉得要窒息了。 当初,和铁慈在海上大船上的日子,多么快活啊。 哪怕是吓尿了的鬼岛,现在想起来也充满了魅力。 她身后,兰仙儿悄然伫立,她看起来比萧问柳更能适应深宅大院的生活,完全像个本分恭谨的侍女。 “夫人,该回门了。” 萧问柳将铁凛的披风随手往栏杆上一搁,下了台阶。 车马和礼品已经备好,萧府离昭王府不远,相隔三条街。 马车出门去,前后都有护卫,兰仙儿陪她坐着,守着帘子不许她掀。 今日街上却有些奇异,人比往日少,却有几家店门口闹哄哄的。 马车忽然停住,过了会儿,护卫队长前来禀报:“世子妃,前头田记忽然降价酬宾,来买的人太多,堵住了路,咱们是否绕道而行?” “田记?”萧问柳记得田记的牛肉干非常好吃。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听铁慈提过田家的继承人,在跃鲤书院和她是同舍的同学。 “夫人和祖母都喜欢田记的牛肉干,正好着人去买些。” 车子就停了下来,反正时辰还早,兰仙儿下去买肉干,队伍却长,因为挤得太厉害,好几拨人在吵架。 萧问柳掀起帘子,看见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厮丫鬟被挤到旁边,一脸焦急。只有兰仙儿走过去,毫不犹豫挤入人群,萧问柳亲眼看见她带着跟的绣花鞋在前面一个大汉脚上碾下去,又将一个婆子撞开,有人揪住她吵架,没几回合就讪讪退开。 萧问柳笑着放下帘子。 就知道兰仙儿平日里的温良都是装的。 一个沦落风尘的时候都敢揍军爷的女子,怎么可能到了她身边就良善了。 只是田家这忽然的酬宾有点奇怪,又不是开业,也没有竞争对手,好好的酬宾做什么? 田家继承人是皇太女同舍……和铁慈有关吗? 铁慈回来了吗? 萧问柳并不清楚这几日朝廷发生了什么,这些事萧家和昭王府都不会和她说,但是很明显有大事,铁凛这几日魂不守舍,焦灼和兴奋交织的神情她都看得出来。 帘子掀开,兰仙儿已经回来了,头发都没乱,只脸有点发红。吵架吵兴奋的。 她凑到萧问柳身边,轻声道:“我问了一个店伙计,他说他家少东家回盛都了,刚回来就下令降价,不是这一家,是整个盛都七十二家店铺一起降,消息传开都抢疯了,田家这回得亏多少,伙计都快哭了。” “为什么忽然要降价?” “夫人,奴婢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皇太女快回京了,礼部天天带人在城外等着,礼部等着就等着,偏还调动了三大营在城外层层布防,还召集了很多百姓天天在城门守候。不过今日田家忽然降价酬宾,城门口的百姓都跑回来了。” 萧问柳愕然道:“皇太女不是听说受伤了,一边养伤一边回,还有最起码半个月吗?这么早守候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同时流过两个字,“堵人。” 再联想到平时不上朝的铁凛今日也上了朝,昭王府和萧家的异常,萧问柳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她坐直了身体,眼神里流过犹豫之色。 兰仙儿坐在马车前,手指绕着缰绳,状似无意地道:“这下可糟了,这大军重重的,皇太女看样子回不来了。他们不让皇太女回来做什么?世子妃,您知道吗?” 能做什么?萧问柳想起昭王父子这些日子的神秘,回门都不参加的紧迫。 但是他们真的能赢吗? 兰仙儿还在絮絮叨叨地道:“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