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胡旭咬牙切齿:“那你搁这瞎殷勤个什么劲?林唯祁我跟你说,你完犊子,你遇上这女的你彻底完蛋!滚滚滚,烦你,赶紧回家,我还忙着呢,没工夫在这陪你玩。”
林唯祁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胡旭,神情十分认真:“她,在我家。我,就住你这!”
说罢,林唯祁给了胡旭一个“拜拜”的动作,转身朝着楼上卧室走去,只留下胡旭在身后大叫:“你瞅你那不值钱的样!林唯祁,你个完蛋玩意,彻底玩完!”
九月的南云,秋高气爽。
窝在公寓里整整两天的念乔,用相机拍下清晨窗外那一抹雾粉的朝霞之色后,终于决定要出去走走。
自从林唯祁搬出去,就没了人影。他给念乔的那个手机也没响起过,即便是连条信息也没发。
念乔盯着手机半天,然后起身穿了件林唯祁的休闲外套,把棒球帽扣在头上。
犹豫再三,还是把相机放在了桌上,关门离开。
阳光洒落,念乔在人行步道上微微仰起头,贪婪嗅着新鲜的空气。
这三年,仿佛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让她难以畅快的呼吸。
这种感觉在她给林唯祁拍照的时候仿佛消失了片刻,但这两天独处时,那种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她想起丛朝阳说“三年,你宁愿来找林唯祁,都不愿意跟我有丝毫的联系。念乔,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
如果她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他,如果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死,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还会不会说出要好好照顾她的话来。
何况丛朝阳还不知道自己此次回到南云的真正目的。
念乔眨了眨微微刺痛的眼,有一滴泪落在初秋的凉风中。
她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下意识地走到了高中时的学校。
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学校原本灰色的老旧砖墙已经彻底翻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整洁白亮的瓷砖。
长满爬山虎的外墙已被换成了花艺栏杆,可以看到塑胶操场上那些肆意奔跑着的年轻身影。
手指轻抚着栏杆一点点地看过去,校园早已没有了丝毫念乔记忆中的模样。
从前那个破旧的,竖着尖锐顶端的铁门,如今也被电动门代替。旁边暗红色的大理石墙面上,金色字体嵌着:“南云市第二十中学”。
原来林唯祁说的没错,她以为什么都没变,可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
看着校园里那一张张年轻明亮的笑脸,念乔的记忆不可抑制地回到了初见丛朝阳的时候。
那是钟放第一次带着她来到南云。
在念乔的成长的记忆中,她总是不停地跟着钟放辗转流离,两个人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从一个地方悄无声息地流动到另一个地方栖息。
当她跟着钟放站在南云的火车站时,念乔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那一个个流离的小镇之外,还有着这样喧闹繁华的城市。
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甚至是有些拮据。不停地搬家更是一次次耗费着钟放本就不多的积蓄。
但十几年来,无论在哪个小镇,无论生活的有多难,钟放都坚持让她读书。
可南云不是小镇,多年来做着重体力活的钟放,已经比同龄的男人显得苍老疲惫。
念乔不知道,在南云这样的地方,钟放还要把自己逼迫到什么程度,而她,又是否能和以前一样生活。
曾经停留过的小镇中,念乔不止一次听到那些所谓的“邻居”劝说钟放:“一个丫头,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找个好人家嫁了比什么都重要。”
念乔害怕,害怕南云会是钟放给她寻找的“归宿”。
念乔不愿开口问钟放,只是习惯性地跟着钟放在城郊安顿下来。
仍然是破旧的屋子,脏乱的环境,甚至没了小镇里那些花花草草,取而代之的是泛着臭气的污水和下雨天后寸步难行的泥泞。
佝偻着背脊的钟放从不多话,安顿下来的第二天,便去市中心务工。
念乔站在逼仄的屋子里,看着靠近门边的木板床四周围起的帘子,把狭小的房间隔成两块。
这便是他们拥有的全部,念乔第一次感受到了艰难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