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到老虎,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件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为了这只老虎,青萝把整个部族的人聚在一起告祭神明,这是部族里的大事。
青萝让人在村子中间的搭了个三角支架,将老虎的尸体斜着架了起来放血。
她又吞食了些炫青蘑菇,不一会儿便出现了幻觉。在幻觉的支配下,她向自然之神报告了此次猎虎的胜利。
前些年身体好的时候,她也曾向自然之神献祭过几次老虎。这一次她把主祭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接班人,女儿红叶。
红叶在族人目光注视下,小心翼翼剥下一整块虎皮,然后割下老虎的头放到自然之神的神位前,铺上树条,让自然之神率先享用它。
说完祝辞,等自然之神用完,再用石斧敲碎老虎的头骨,取出里面的脑浆跟虎血混合、捣烂。
红叶捧着装满这些混合液体的桦树皮桶,走到族人中去,让族人们都能分食到这些好东西。
红叶走过之处,每个人都把手伸进桦树皮桶里,用手舀出一捧喝进肚子里。
小孩子懵懵懂懂地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尽管觉得难以下咽,还是强忍住恶心吞咽到肚子里。
接下来就是分食内脏了。
分食内脏很有讲究,先让族人们排好队,比如吃心的排成一队,吃肝的另排一队。
列队的原则就是,你觉得自己身体哪个部位不舒服就站到哪一队去。
因为内脏分量有限,红叶会根据人数来切块,确保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小块。
当然如果有人觉得自己身体哪里都好,也可以选择不去排队,不吃内脏。
再下来就是分食肉块了,老虎肉的颜色十分诡异,紫红色中透出一股黑气。
每个族人都被分到一小块拇指大小的肉,剩余的肉则留着晒干后另作他用。
最后红叶又挑了几片油脂极多的肥肉搓成一团,投进自然之神牌位前的长明之火中,祭祀仪式就算结束了。
一场祭祀下来,所有人从嘴巴到下巴都沾满了血污,彷佛一群魇足的魔鬼。
等人群散去,青萝被搀扶回到萨满的木帐篷休息。
这种木帐篷搭建起来很容易,找二三十根脖子粗细的树干,两头削尖,一头栽在地里,围成一圈,另一头竖向天空,靠在一起,在四周盖上树皮、兽皮就能住人了。
她吩咐红叶别忘了把虎骨上的碎肉小心剔干净,洗干净存放起来。
红叶清理好虎骨,踌躇半晌,壮着胆子来找青萝:“妈妈,部族的陶罐已经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城邑可以换到陶罐?”
“把剩下所有的陶罐其中起来,统一管理,只允许用来做饭。其他用得着陶罐的地方,就用桦树皮桶。”
见青萝没有采纳提议,红叶又道:“部族里的盐不多了,恐怕撑不到冬天了。”
“刚刚不是让大家都喝了血水吗?那些不喝的,喝的少的人,不用管他们死活!”青萝似乎有些生气了。
红叶有些害怕,伏到青萝脚边恳求道:“但总归是要提前准备的呀,妈妈。”
她不能理解妈妈,为什么这么排斥弓箭、陶罐、麻布、盐,这些人为制造出来的新东西。
早前,他们生活在靠近华邑的山林里,族人们会偷偷用山货跟华邑的人交换这些新东西。
可是青萝不喜欢。
红叶的看法却与妈妈不同,她觉得吃熟肉没什么不好,吃从土变出来的盐也没什么不好,换回来带铜箭头的弓箭和锋利的刀更是好用的不得了。
明明交换来的东西让藤萝部族的日子变好了,可青萝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变坏了。
由于参与交换的族人太多,青萝无法惩罚所有人,只能以自然之神的名义,带着整个部族迁徙。
但是迁徙的这段日子里,族人们怨声载道,红叶时常在想,她做了萨满之后,能不能管住族人们的腿。难道把他们的腿,全部敲断,不让他们走到能过上好日子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红叶泪流满面,她企图唤醒妈妈的爱怜:“喝过肉汤的人哪里会想回去喝淋漓的鲜血呢?”
“所以,从一开始就你就错了,你不该瞒着我跟华邑的人交易,换回那些使我们变得肮脏的东西!”青萝激动地拿着一节骨槌,敲打着地面,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肮脏?妈妈,我给你看看,什么才是肮脏!”
红叶起身解开兽皮衣服,把腋下、腿窝的脓疮全部曝露在青萝面前。
那些脓疮四周红肿,表面留着黄绿的脓水,看起来恐怖又恶心。
青萝瞄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她心知肚明。
“妈妈你睁开眼看看啊!这些就是神明给我们的恩赐吗?成年人把透气的麻布都省给了孩子们穿,自己穿回兽皮。像我这样的青壮哪个不是满身脓疮,想必您这样的老人更是如此!您还在倔强什么?”红叶歇斯底里地怒吼。
青萝气急,她抡起骨槌,照着自己女儿就劈头盖脸打下来。
红叶也不躲,只是用胳膊挡在脸面前,任由妈妈捶打。
骨槌敲打着胳膊,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许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