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那几个一直咬住自己不放的大臣,不借题发挥、玩命劾奏才怪。
陇陵王正想着再捧晏临川几句,平息他的怒火,不想晏临川却面色如常,冷静道:“哦?如此说来,法师的本领是感化妖魔?那魔若是执念极重,法师又如何对付?割肉喂鹰吗?不过法师看来身体完好无损,是因为碰上的魔都心存不忍?”
厅堂里有人窃窃私语,看不惯觉光法师装腔作势的宾客低低哂笑起来。
觉光法师到底还是转过身子,面对着晏临川。看得出他是极生气的,可得道高僧又怎能因旁人的一句话而嗔恚?只能强压心中怒火,淡淡道:“将军以杀伐除魔,老衲以心念除魔,殊途同归,又何必出言嘲讽?”
晏临川冷哼一声:“法师纡尊降贵了,您心地纯良,就别与我等凶人同归了。”说罢起身,对陇陵王道:“既然法师不愿与我同席,我先告辞了。”
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晏临川正愁找不到理由离开这劳什子宴会,身旁这秃驴倒是给了他个坡来下。真是妙哉!
陇陵王哪成想宴会刚开始,二位座上客就闹这么一出,刚要开口和稀泥,觉光倒先出了声:“呵呵,晏将军留步,走之前老衲给您一句话,善恶皆在一念之间,心灭魔灭。”
晏临川边向外走边摆摆手:“心外求佛,心佛皆魔。管好自己,少来渡人!”随后脚尖踮地,旋风似的一跃出了王府,向关外去了。
将军府大牢内,哀久安正在等晏临川今晚的提审,可等了许久也没有人来。“鬼将军”行为就是如此诡异,隔两日便要审她几刻,即便问不出任何结果,他也要审,仿佛他只是对这个磨人的过程乐此不疲。
今日晚饭过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依前两世的发展进程,此时晏临川该会着人来带她去房内审讯了。今日的审讯是推动她二人关系的重要环节。
前两世的今日,哀久安刚被带到晏临川房内,就有下人给晏临川端来一碗汤药。那碗药乌漆嘛黑不说,一股浓重的尸首腐败气息直冲进哀久安的鼻子。
晏临川看起来浑然不觉。只见他端起碗,刚要送到嘴边,却被哀久安一下子打翻了。
“不要喝!这药不对劲!”
碗掉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浓黑的液体溅到晏临川的月白色衣摆上,又晕成了一片。
哀久安闭上眼,战战兢兢等着晏临川的狂风暴雨。
“有何不妥?”晏临川平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哀久安小心翼翼睁开眼,才发现晏临川不知何时已起身来到自己身旁。
打翻了他的药,弄脏了他的衣服,他竟没有发飙?还过来问“有何不妥”?这不比登时暴跳如雷打骂自己一顿更吓人?
哀久安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时什么话说不出口。
“我问你有何不妥?”晏临川盯着哀久安的脸,重复了一遍,声音里不带一丝恼怒。
哀久安这才将眼泪吞回肚子里,斗胆解释道:“那药里……有股……”她偷瞄了晏临川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无妨。”这应是有始以来,晏临川对哀久安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哀久安紧闭着嘴唇,定定看向那端药的小厮。小厮则神情慌乱地又看向晏临川。晏临川眼神示意小厮离开。一时间,屋内眼神满天飞,虽没人出声却胜千言万语。
待那小厮走了,哀久安才咬牙道:“大人,那药有股腐败之人的尸气。常人喝了,轻则头昏脑胀、精神不济,重则阳气被压,危及性命呀!”
晏临川饶有兴致地上下将哀久安打量了一番,半晌才问:“你懂巫医之术?”
哀久安费劲巴力走到今日,等得就是这句话。她自然要借机表现:“嗯,略懂一二。大人,您不是说如今已没了医人吗,我虽不是医人,也算不得医术精湛,但寻常的小病还是可以的。求您留我一命,我愿在府上为您效劳。”
事情发展正如哀久安所愿。得以留在将军府之后,她借为晏临川调制滋补之药之机,偷偷将一种名为芳华春的合欢药捣入药中。
晏临川喝了药,失了心神。哀久安半顺水推舟留在晏临川房中,爬上了将军的床……
第二日早上发生的事甚是老套——哀久安醒来见晏临川躺在身边,装作一副受欺负的委屈样子。晏临川沉默良久,才冷着脸说会对她负责,娶她为妻。待走到婚礼这一步,她便可动手取晏临川的心尖血。
可这一世陇陵王宴请的这天,晏临川为何没有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