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听说过段少安这个名字?”
他说出此话之时,目光却是一瞬不转,定定地叮着阿秋的面容,像是要将她的任何神情变化都收诸眼底。
阿秋登时错愕。任她想破头颅,从生平所见所听说的江湖人,再到朝廷中人,天南海北、上天入地地在脑海中搜寻了个遍,却实在想不起她认识的有哪一个人叫段少安。
可她瞧公冶扶苏的神情,似有待而来。公冶扶苏也不可能随便逮着个人,就问对方是否认识段少安。他必然是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应当知道些什么,才会有此一问。
阿秋绞尽脑汁地再想了一遍,踌躇地道:“姓段的人,最有名的,应是天下十三高门望族之中的,北方门阀清河段氏。”
公冶扶苏倏地双目亮起,惊喜至极地道:“姑娘认识清河段氏的人?”
阿秋瞧他神情,实在不忍心令他失望,却又不得不说实话道:“妾生平从未去过北方,哪里又能认识段氏的人,而且听说,北羌入关之时,清河段氏因拂逆其意,早已被灭族。公冶家香品行销天下,讯息灵通,想必公子亦很清楚。”
公冶扶苏面上光彩尽去,喃喃地道:“是么,是么。应是如此,理应如此。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阿秋却再问道:“公子为何会觉得,妾会认识段少安呢?他是什么人,年龄如何,相貌如何,有何特征?”
她见公冶扶苏失魂落魄形貌,本能便觉得自己应该尽力帮他。无论自己认识不认识段少安,兰陵堂的刑风堂号称风行天下,网罗天南海北,帮他找人总是办得到的。
她这一语,却提醒了公冶扶苏,他再度看向阿秋,踌躇地道:“他今年应该二十七岁,身高……可能和我差不多。相貌应该颇为英俊。如果说特征的话,那就是永远春风满面,且能言善辩。”
二十七岁,身高与他相若。相貌英俊,春风满面,能言善辩。
阿秋将这些线索在心中盘算一遍,忽而觉得心下发苦。
这样的人,若是不叫段少安的话,那她倒还真的认识一个。
她心怀鬼胎地抬起头来,却正撞上了公冶扶苏期待的眼神。然后,她便瞬间明白了。
公冶扶苏表面温润宁和,实则还是不改商人的狐狸本性。他根本已经怀疑她师兄公仪休就是那什么段少安,却找她旁敲侧击地试探。
但是,大师兄何时用过段少安这个身份呢?她竟然也从未听师兄提过。
难道一贯风流倜傥的大师兄,亦有着不欲人知的秘密?
阿秋尽量使自己面上不动声色,微笑道:“其实公子当初赠给阿秋的那句话,阿秋此时也想回赠给公子。”
公冶扶苏目露讶异之色,道:“请问是哪一句?”
阿秋从善如流地道:“公子若真的想知道某人是否是段少安,大可亲自去问他本人,又何必舍近求远,问之区区小女子呢?”
公冶扶苏一怔,随即失笑道:“姑娘说得是。在下这便告辞了。”
他是聪明人,知从阿秋这里问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多纠缠反为不美,立时便告辞。
他如此识趣,阿秋反而觉尴尬,道:“公子难得来此,不如喝杯茶再走?”
她只这般说,却不动身,原因是——她很清楚顾逸这里不但没有茶叶,也没有茶具。在这里一日夜,她几乎都转悠翻寻过了。金陵台和师父的松雪堂有些像,都是书画琴棋兼具,格调高古清雅,区别是金陵台名字风雅华丽,实则更无烟火气。
公冶扶苏唇角恢复洒脱微笑,道:“不必了。姑娘斟的茶,在下哪里敢消受。”他见阿秋一脸茫然,随即以下巴向外意味深长的一指。
阿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有有魂飞魄散,一瓢冰水自脊梁骨浇下之感。
雕花门格之外,廊檐之下,伫立着黑衣飘拂的颀长身影,看情状似正凝神观赏檐外落雨纷纷。
一头黑发中反射有丝丝银光,不是顾逸更是何人。
也不知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听了多少了。
顾逸生平从不做贼,他回来撞上二人谈话,自不会刻意回避,又懒得应酬寒暄,就这般在外边等着不进了。
阿秋瞬间已经给自己定好了三条大罪:其一,在金陵台引进外人。其二,与陌生男子私会。其三,竟让顾逸这个主人等在外边,大摇大摆地用他的地方接见客人。简直毫无尊卑上下之分。
人人皆知少师的金陵台是禁地,外人不可擅入,连皇帝来也要先通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