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二是非常清楚,每次康大功发威的时候,他都把康家的五虎六将们召集起来“开会”,会上,他把自己充分酝酿过的方法和语言一字儿不落的贯彻到五虎六将的心中,然后通过五虎六将们的威力去扩大影响,威胁,孤立,削弱对手苏老二的意志。 每当会上的语言和内容通过不同的渠道传到苏老二耳朵的时候,苏老二就会回想起康大功用这样的方法,曾经是多少政治上的对手纷纷落马,丢盔撂甲。但苏老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会用这样的方法对待他的亲生闺女康素贞。 他处理事情总是不择手段,不思后果,不留余地,像如此这样处理事情的方法,康大功的一生是屡试不爽。 康大功有着封建帝王一般的自尊,尊令智昏,他总是想着,那“醋缸库”里的小麦任凭叫外人吃,也不能叫苏家屯的人吃,若是身边的人吃饱了,吃好了,就会减少对自己的人身依附,就会出现不听话的人和事。 这种人强大的自尊和时代的特点相结合,也算是一种成功的人士,会产生一段时间的“疯长”,但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浸泡在时代的营养液里的,根本不会像康素贞那样,把生命深深地植根于大地,用深厚的底气保持四季常青。 在苏老二看来,他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某种人,某种群体必然的表现形式,从某种程度上说,有时代共性的特点,是时代的产物和工具。 只是这产物和工具,从历史的长河中去判断,它是一种畸形的,换了另外的一个环境,便立刻成为人们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种人在鼎盛的时期,马前鞍后会有许多的人献殷勤,四面威风,这一群人中还有一部分会付出一点点的小恩小惠,例如土鸡蛋,土蜂蜜之类,然后便会在他的身上吸取营养,把自己养的肥肥的,环境一旦变化,这些人便毫不客气地践行“树倒猢狲散”的历史剧目。 在苏老二的境界和概念里,他对康大功的这种行为根本没有仇恨的情绪,再加上那个可爱康素贞的出现,他的感情万分的复杂,但最清晰,最主流的那一份感情就是“悲哀”,一种不堪思想的“悲哀”,甚至是一种社会和民族的“悲哀”。 苏老二很想把其中的“为什么”告诉康素贞,但他一辈子都没有做到,他生怕伤害了这个单纯,善良,无辜的女人。 ······ “开始,他们也只是大声的呵斥我,见我不表态,都开始打我了。你是知道俺爸爸那个羊皮掸子的,那是老喜叔送给他让他掸掉身上尘土用的,他们就用那掸子朝我的身上摔······”。 康素贞的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她好像就要倒在那松软的土地上,但苏老二没有让她倒下去。 “那时,我都不顾羞耻了,他们也不顾了羞耻了,我的袄一定都是倒垂下去盖住我的头了,掸子就落在我的脊梁和肚子上······”。 康素贞呜咽着,她一定是害怕夜深人静的时候“隔壁有耳”。 康素贞忽然仰起脸,怔怔的,一下子把苏老二推开:“你说,你说说,我没有哭,我也没有喊,我都是为了啥······”? 苏老二又上前把康素贞揽在怀里,他清楚地知道,康素贞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我咋恁信球嘞,他们问我敢不敢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嫌他穷’,他们听了这句话,就用虎头钳子拧我的腿·····”。 康素贞情不自禁的朝苏老二的怀里靠去。 苏老二连忙跪在地上,他掀开康素贞的裤管,把自己的脸贴上去·····。 “老二,我这一辈也真的可怜,也可对不起你,这一辈子我都不敢穿裙子,女人们穿裙子都是露美腿的,可是我····,我····”。 那个时候,天地都沉寂了,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苏老二和康素贞的存在,两个初涉世事的少男少女,只有在厚重的夜幕里才能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我是知道你早都知道这些了,还知道这些都是李志拴给你说的。那天他喊我上学的时候,我就坐在门台儿上没有起来,我不是不起来,那是身上老疼····”。 康素贞抹了一下泪水,又说:“都是我的不好,我现在都给你说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把这些都忘了吧,我求你了,今生今世你叫我咋着我都会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