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髻上插一支水晶扇形簪,出门跨上马背便快马加鞭地往皇宫赶。
在江南为朝廷赚足了银钱、一时风头无两的小范大人还不知道,天已经为他注定了悲剧的结局。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减缓悲惨命运悄然临近的脚步。
迎接李瑶兮的依旧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候公公。他看见李瑶兮,一甩拂尘,上去如蒙大赦地道:“哎呦,姑娘啊,您可算来喽!”
李瑶兮奇道:“陛下在等我?”
“等您好几天啦!”
“那为何不去落花别院传召?”
“这……”
候公公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
陛下的心思愈发难猜,就连他这个服侍惯了的人,也揣摩不透了。
候公公在皇宫里混得风生水起,多年屹立不倒,就是因为牢牢秉持着“少问少说”的原则。陛下不想让他一介奴才知道他的烦心事,那他就不问,更不能私自替陛下做主。
李瑶兮自然不会怪罪他,道:“无妨,劳烦公公通传了。”
庆帝一如往常地批着折子,小桌上放了一盏还没动过的热燕窝。
“坐。”他放下笔,可头却没抬。
李瑶兮坐下,双手叠在膝上,左手放在右手之上。
“说,为什么找朕?”
李瑶兮没有着急说出她的目的。
“陛下愿意帮我么?”
“你先说,朕再考虑。”
李瑶兮的目光中混着犹豫、躲闪与防备,思考再三后,才仿佛下定了决心,道:“神庙,与我的联系断了。”
“神庙?朕还能管神庙不成?”庆帝反问道。
李瑶兮激动地抬首。
“陛下,您与民女一样,皆与神庙有交集,故民女才会来找您。”
庆帝心头疑云又起,他至今仍有些怀疑,万一这是李瑶兮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怎么办。
但李瑶兮的到来倒正中他的下怀。苦修士和神庙使者死伤无数,短短一月内就无一幸存,让他手头的可用力量被大大削减了。
而且李瑶兮的说辞,确实也与谢兰双探来的相符。
所以神庙将他与李瑶兮弃置不顾这件事,要么是真的,要么是谢兰双被李瑶兮骗了。
毕竟李瑶兮看似单纯,实际是否城府深沉也未可知。
可是庆帝身为天下最强大之人的自信还是使他轻看了李瑶兮。
他下意识认为,对方与他一样,与神庙仅仅是合作而已,根本不可能凌驾于神庙之上。
庆帝本就有将李瑶兮拉拢过来的意思,如今李瑶兮竟主动靠了过来,他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他就不信,他还看不透一个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庆庙的苦修士失踪,你知道么?”庆帝问道。
李瑶兮险些没能在凳子上坐稳。
“啊?我从来不去庆庙的!”
庆帝沉吟着问:“你是在那天之后发现神庙将你舍弃的么?”
李瑶兮继续一脸迷茫:“那天是哪天?”
庆帝观察她的反应,见她似乎对此真的一点都不知情,不似在撒谎,便如实相告道:“半个月前。”
李瑶兮细细回忆一番,凝重道:“要更晚一些。”
庆帝清瘦的面庞上略有不虞之色,目光从李瑶兮脸上刮过,问道:“那为何现在才来见朕?”
李瑶兮平静道:“因为民女不能尽信陛下。”
“你倒坦诚。”
李瑶兮轻皱蛾眉,道:“民女不了解,陛下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觉得朕是怎样的人?”
李瑶兮不假思索,实话实说:“您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她话锋一转:“但您,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庆帝一愣,然后骤然大笑。他笑得痛快,眼角几道已经渐渐掩藏不住的皱纹都挤了起来。
他止住笑声,道:“你,和范闲那小子很像。”
哪里像?李瑶兮想,大概是她今日御前刻意表现出的孤高之气吧。
“你可知道,已经很久没和朕说过这般逆耳之言了?”
他端起那盏尚未被喝过的热燕窝,道:“难为你不能回去用膳,要和朕说这些,这燕窝你趁热喝了吧。”
李瑶兮也不客气,谢恩之后拿起勺子就舀。
“慢慢吃,朕又不和你争这一口燕窝。”庆帝道。
李瑶兮稍微放慢了干饭的速度。
离开时,她只听到庆帝在她身后说:“以后常进宫来吧,宁儿也惦记着你呢。”
等李瑶兮出门之后,庆帝忽然道:“你说她说的是真话么?”
谢兰双从里间转出,先是缓缓对庆帝行了一礼,才婉声道:“兰官想不通,她欺瞒陛下……能得到什么好处。”
“嗯,你这话不假。”庆帝也没让他坐下,道。
谢兰双含蓄一笑,媚气而不俗气的桃花眼弯起。
“兰官,你为朕做一件事。”庆帝吩咐他。
“陛下但讲无妨。”
“你……约她在京郊见一面,用个午膳,地方朕会选好。”
“陛下想问出来什么?”
“什么都行,愈多愈好。”
“兰官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