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片刻后。
“美人微笑转星眸。月华羞,捧金瓯。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
我正沉醉在院中乐伎手下轻拢慢捻抹复挑流淌出的霓裳曲中,胤禛把一个金樽递进我手里,又微眯起眼睛对着我低声调笑。
“夫君且看沉璧姑娘的那双手,真真是妙极。”
我轻抿一口清酒,觉得有些冲,就又偏头顺手喂进他嘴里。
“老爷夫人琴瑟调和,真真是一双两好,羡煞旁人啊。”
刘知州堆满笑奉承着,挥手让身旁服侍的妾室退下,自己伸手给左手边端坐的夫人布了一筷子菜。
胤禛也没理他,侧身虚虚地把我圈进怀里,“莞莞若喜欢听琵琶,明日尽可再吩咐让那姑娘来弹奏。”
“能得夫人青眼是沉璧的福气啊,她原是臣手中产业花满楼里的头牌清倌,不如这几日就让她跟着夫人侍奉?再由贱内亲自安排,领夫人在扬州城好好逛一逛可好?”
刘知州不想放弃任何机会,这心里是又动了把沉璧也塞入我四王府的意思了。
“沉璧姑娘确实合我眼缘,往后几日就麻烦刘夫人了。”
我微扬起嘴角算是应了,又立刻调转话头提起:“说起来刘大人的义女新添了府里七哥儿,却因着刘妹妹产后实在虚弱,七哥儿便被我这做嫡母的转手托付给了另一位小夫人照看,还望刘大人这做外家的莫要想茬了拿乔才好。”
这是让他别忘了,你上回送进来的人可是给王府惹了麻烦的,现在想故技重施也该掂量掂量自个儿有没有这面子。
“不敢不敢,小女给夫人添乱,臣合该先给夫人请罪才是。”
许是没想到我能当着胤禛的面单刀直入,他额上瞬间冒了层薄汗,心下大骇。
“臣妇才刚着人去扬州最负盛名的戴春林取了些一早定好的名贵香物,夫人现下可要瞧一瞧?”
刘夫人忙出言救场,挥手让身旁丫鬟捧着一托盘朝我行来。
“天下香料,莫如扬州,戴春林为上。刘夫人有心了。”
我提起五分兴趣。
这戴春林自康熙三十八年皇阿玛南巡后,就钦定了常往宫里上贡香粉,想必在当地的样式定比京中还多上不少。
“想那玉容冰霜、羞花眉黛夫人都是用惯了的,臣妇便让丫鬟取了些更奇巧的小玩意儿来,还望夫人笑纳。”
只见那托盘中央是一串须上两个铺金叠翠五瓣玉兰花,擎著一对茄子式冰种翡翠碧牙玺,坠脚二弦穿成真戴春林一百零八粒细雕团「寿」字叭嘛萨尔香珠。
四周摆着各式小巧精致的描金香盒和坠着各色宝石的金银制香件。
粗粗一瞥便知这一盘价值百金之上。
“这样精致的物件定是耗时日久,刘夫人果真是心思玲珑之人。”
我推脱一句。
“这原都是想备着年节里往老爷夫人府里进献的,今儿既赶上了,正好取来先给夫人赏玩。只为博夫人一笑便值了。”
这位刘夫人远比刘知州道行高明,每句话都滴水不漏,让人听着极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