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薛以前常听人说起过,玉清山是闻名天下的仙山,太极派中更是有身怀绝技的各色高人。
连古丽仙这样的西域贵族都要去玉清山修仙,怎么会不是好去处呢?
阿薛没出声,她不信他的话,摇了摇头,起身就想离开。
男子似乎料到了她会拒绝,眼底一丝黯淡一闪而过,却还是支撑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物件儿。
“把这个火折子拿去吧,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就能回到你要去的地方。”
夜幕星河下,被徐徐晚风拂过的树丛发出轻轻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散的花香混合着奇特的木草香,依旧沁人心脾。
树影摇曳下,阿薛怯生生地接过火折子,按他所指的方向离开了。
周围归于黑暗沉寂,树下男子长身玉立,直盯着手中的半块馕发呆,他那一贯平和的神色间,似乎有所动容,眸底泛着微妙的柔色,令人难以捉摸。
说来也怪,原来绕了好久都找不到的路,阿薛这下才向前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就看见了帐篷和篝火。
她回过头去,树林中黑暗一片,已然看不清那陌生男子究竟还在不在。
阿薛吹灭了火折子,有婢女见她回来了,走上前说请她去见古丽仙。
这婢女是贴身跟着古丽仙的,但阿薛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古丽仙身边的人,除了沮渠勃勃之外,似乎都没有名字,因为古丽仙从来不叫人的名字,使唤人的时候就指着人直接使唤,顶多喊声“喂”。
阿薛有时会想,也许他们有名字,但古丽仙根本不想去记这些可有可无的人的名字,反正她一个不高兴,身边的婢女侍从就会被沮渠勃勃扔进山沟沟里,再换上新的人来。
要问怎么替换,除了他们原带着的西域人,像阿薛这样半路被拐到身边伺候的中原人也不在少数,有像阿薛这样自愿的,也有不情愿的,只是一条贱命,受制于沮渠勃勃,翻不出什么天去。
贵女眼前,命如草芥。
阿薛用簪子随意盘了个头,跟着婢女走进帐篷里,她见古丽仙已经换了素净的寝衣,边缘上钩织奇异的佩斯利花纹,她正盘坐在内里靠墙的四方横榻上,上面铺着细织绒垫,堆着锦缎薄绸。
横榻前方跪着一人,身着中原人的天青色衣袍,衣服上还有几处补丁,看背影十分瘦弱,他勾着背,透出万分的颓然。
与他的状态不同的是,古丽仙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正饶有兴致的琢磨着什么。
阿薛伏在地上行了个跪拜礼,抬头就见古丽仙兴奋的指着自己,“你看这个书生,长的好看不好看?”
前面的青衣男子转过头,他一脸的阴柔之气,肤色苍白,周身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书卷之气,眼中闪着宛如润玉上一点微弱的荧泽,看上去忧郁无比,抿嘴不语时,显得腼腆而拘谨。
他修长疏朗的眉眼之下有一片青紫的淤块,嘴角也浮出淡淡的红色。
“求您大发慈悲放我走吧,我寒窗苦读十余载,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此次我是为乡试赶考才路过此地,不曾想惊扰了您,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他这一番话,阿薛听出了个七七八八,古丽仙却完全漠视了他的请求,脸上一片愉悦的盯着他的脸,眼中尽是欣赏,“你们两个都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书童。”
那书生一听,似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瘫坐在地,又拿头死命的叩地,“求您放过我,您大人有大量……”
阿薛听的耳朵痒痒,思绪偏了偏,这样的陈词滥调,他怎么考状元?
古丽仙可不管他怎么闹,只挥一挥手,卧榻之侧的阴影之中便有一个魁梧高大的身躯往前走了一步,一道浓墨般的黑影笼罩在男子身上,阿薛感到帐篷都跟着震了几下。
男子哆哆嗦嗦的,不再说话了。
“公主,您早点歇息!”
眼瞅着古丽仙打了个哈欠,阿薛找准机会就将书生的头按下去磕了磕,毕恭毕敬的说道,“给公主做书童是咱们的福气。”
或许是真的累了,古丽仙倒头便睡,在沮渠勃勃的示意下,阿薛拽着男子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帐篷。
刚出帐篷不久,男子就甩开阿薛的手,一脸不悦的质问道,“你是个中原人,怎么能同这些野蛮人为伍!”
阿薛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冷冷的说了句,“你要是有本事,就到帐篷里去喊。”
说完,阿薛也不管他,径自找了棵树靠着睡觉。
想不到书生见硬来没用,又巴巴的跟在阿薛身边卖起了惨,“我是家中独子,上有六十岁的老母,离家前我的发妻刚刚有喜,我向她发过誓的,此次我一定要中举,我苦读这么多年,还是个穷秀才,我……我不能……”他眼神涣散,一直憋着的情绪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不行,我要离开这里。”
阿薛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已经往出林子的路走了,这样的人她曾经见过几次,不足为奇。她吸了吸鼻子,歪头抱着胳膊睡了过去。
年轻异士、贵族子弟齐聚玉清山,这是一次盛事,东方天际刚露出鱼白颜色,上山的路就被围观者围得水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