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薛连忙摇头,“我不是西域人,我只是跟着他们来玉清山,在此地休整一晚,明日一早便上山。”
“也是来拜师的?”
阿薛继续点头。
“那说不定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得知阿薛不是西域人,少年眯眼笑了笑,“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拜珏南子道长为师的!我在凌云镇有位师父,那老匹夫粗俗又土气,没什么真本事,跟着他学了一二十年,我都没什么长进,听说这里的道长们都是有真本事的,所以我就来了。”
阿薛想跟他说她只是来陪别人拜师的,并不是她要拜师,少年就朝她挥了挥手,“有缘再见,我今晚就要上山了,听说明日有入门考验,我要先去探探路。”
说完这话,少年一脚蹬地,向上一跳,就从地上蹦到了流出清泉的峭壁处,双手抓住壁沿,手脚并用的徒手向上攀爬,明明是几乎成直线的山崖,他爬起来却毫不费力。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阿薛在底下看的目瞪口呆,刚想问少年叫什么名字,就见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已不见踪影。
阿薛愣了好半天,才合上张开的嘴,默默的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现在闻着旧衣服上果然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她想了想,只拿起刚刚带过来没吃完的半块馕走了。
夜色比刚才来的时候深了不少,月亮被掩在了云层后面,阿薛不记路,手里也没有照明的东西,只能摸黑探索,走着走着,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林子里越走越深,偏离了来时的路。
一筹莫展间,她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阿薛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她忙伸手去摸,那是一条腿,好在带温度,是个活人。
她回过身探头去看那人,他靠坐在树边,头发散乱,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样。
但是阿薛的动作幅度很大,刚刚好像还踩到他的脚了,他也没什么反应,是睡的太沉了?
说不定也是明天一早上山拜师的,阿薛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休息,刚起身要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拉住了她,那人喉咙里还发出细微的喘息声。
阿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头一紧,但她很有耐心的又蹲下身子凑近那人,月亮渐渐的从云层后面探出,透过稀疏的树枝洒下清冷的光芒,正照出这人的脸。
看到这张脸,阿薛不禁惊叹,真是个如谪仙一样的人啊,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男人。
他身穿水蓝色广袖直裾深衣,头顶上歪歪斜斜的插着一只白玉簪子,只簪了一部分头发,剩余的乌发一泻而下,五官精致,面若冠玉,薄薄的嘴唇色淡如水,细长的眉眼间揉杂着仙气和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着妖魅勾人。
他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好似陈年老木头放在雨里淋湿了晒干,反复如此再烧成灰烬的味道,这味道初闻起来有些难以接受,可渐渐的似乎还有些令人上瘾。
阿薛听着他时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眼睛却没有张开,只偶尔皱一皱眉头,看起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是不是饿了?”
这人虽然看起来很虚弱,但他却抓着阿薛的手不放,阿薛觉得他应该是看上了自己手里拿的馕,便将馕塞到了他怀中,“这个给你吃吧,我以前饿的时候也很痛苦,还会看到幻相呢。”
男子没有说话,也没去碰馕,只是抓住阿薛的手更紧了一些。
半晌,他终于抬眼,一双深邃莫测的黑眸中噙着一束浅浅的光华,“请你……帮我……拔箭止血。”
“拔箭?箭在哪里?”
阿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后肩,那是一支已经砍掉箭尾的木箭,箭头已经深深的扎进了肉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后背一大片的布料。
“请你……帮我把箭拔出来……我袖子里有金创药……”
阿薛虽是第一次遇上这事儿,说害怕自然是有的,但想到疼的也不是自己,也就更有勇气了一些。
她深呼吸一口气,上手将那箭一把拔了出来,拔箭的时候有些阻力,但她还是咬牙用力一拽。
男子痛苦的拧着眉,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痛的说不出话,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了起来,他竭力想保持坐着的姿势,额头上沁出了几层细密的汗珠。
这箭头上带着倒钩,直接就带了些血肉下来,阿薛没想到箭里面是这样的结构,吓得手一抖,箭丢到了地上。
伤口看起来就是一个血洞,伴随着殷红的、还在不断冒出的鲜血,着实恐怖。
阿薛很怕他的血流干,手忙脚乱的去掏他袖子里的金创药,慌忙之中先摸到他袖子里有本方方正正的册子,随后才是一个小瓶子。
给他撒上止血药,阿薛又撕了他衣服上的料子,给他的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做完这些,阿薛自己都满头大汗了,她呆呆地看着男子,他的脸惨白惨白的,确认他还有呼吸,阿薛才松了口气。
“谢……谢你。”两个人沉默了良久,男子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
他睁开眼睛,眸中尽是虚弱,摸索着从头上将那白玉发簪取了下来递给阿薛,“这个……送给你。”
阿薛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太贵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