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母女二人在角落争吵,并无他人在场,但她还是有些懊悔地环顾了四周。
秦姝捂着被掌掴的位置,眼中噙着泪,语气却是分毫不让,“您视阿曦如棋子,有用时嘘寒问暖,无用时一脚踢开。您可以不在意淑妃这个妹妹,我却不能漠视阿曦!我知自己人微言轻,救不了她。今日是她生辰,也怕是最后一个生辰了,我只想去送一份礼物,您不要拦着我。”
听到秦姝提及淑妃,秦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我怎会有你这样愚不可及的女儿!”
秦姝面露悲色,“未能长成您期盼的样子,是儿不孝。只可惜今生我们结为母女是无法更改之事,而我不愿按您的期许行事亦是不能勉强之事。此后,您也可以当从未生过我这样的不孝女。”
说完,秦姝不顾秦夫人阻拦,转身快步而行。
她未曾走太远,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宋曦。
“阿曦?”秦姝喘着气看着宋曦,语气中有一丝错愕,“你怎么一个人在此?银珠呢?”
宋曦看着眼前的秦姝,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温文识礼的秦姝不顾仪态地在宫中快行,气喘吁吁的模样令人又心疼又好笑。
当然,她也未曾错过秦姝左脸的红印。心中自然猜到几分,可偏偏冷下心肠,只作不见。
“我有些事要办,怕母妃担心,所以让银珠先回去了。”宋曦的声音带着一丝疏离。
秦姝想到了母亲的行为,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她知宋曦脾性,所以没有说什么安慰人的废话,只从袖袋中拿出一只匣子递给了宋曦,“及笄礼物。”
宋曦伸手接过匣子,直接打开了。
这样的行为明明失礼,但宋曦在秦姝面前做得非常自然,而秦姝脸上也没有任何不快。
匣子里面是一支雕刻得十分精巧的竹木发簪。簪头是一条憨态可掬的四爪小龙,正是宋曦的生肖,而在簪尾有一个小小的“曦”字。
宋曦抬眼瞥见了秦姝葱白如玉的手指上有好几道细细的伤痕,便知这支发簪的来历了。
她想伸手轻抚,理智却制止了她。
秦姝注意到了宋曦的目光,有些羞赧,“敬表兄教了我许久,可惜我没什么天赋,希望你不要嫌弃。”
宋曦明明喜欢得紧,却要装作毫不在意,“他能教你什么?阿姐以后离他远些,也不要再为了这些小事弄伤自己了。”
“这怎么是小事呢?及笄是女儿家的大日子,自然不能草草了之。往后你那些小生辰,我才不会这般费力呢。”
宋曦心中的情绪极为复杂,她既感动秦姝待自己事事用心,却又实在厌恶她的父母。
她看着佯装无事的秦姝,心里叹了口气。
她们姐妹二人曾有过最快乐的天真岁月,可是随着世事变迁,一切都变了味道。
乔氏覆灭,十年间,宋曦经历了从云间跌落至泥沼的不堪。
在这些不忍回首的经历中,最沉重的打击便是来自秦姝的母亲,韩芷。
韩芷是淑妃的一母同胞的姐姐,是宋曦血脉相连的姨母,是她儿时除了母妃之外最亲近的长辈。
曾经韩芷也对宋曦呵护备至,隔三差五带着秦姝入宫与她玩耍。
可当乔家逢难,宋曦拒绝离开母妃认魏贤妃为养母之后,韩芷便撕开了温情的伪装,露出了宋曦从未见过的嫌恶。
这对年幼的宋曦而言,是来自亲人的背叛,比旁人伤她更甚。
也是从那时起,宋曦对秦姝的感情不再纯粹。
一方面,秦姝作为秦相幼女,又得圣人看重,宫里的人自然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敢肆意欺凌宋曦。
可另一方面,秦相与韩芷翻脸无情,在乔家蒙难之际,非但没有施以援手,还趁火打劫,瓜分蚕食了乔家的资源。
秦姝作为他们的女儿,宋曦很难再以平常心对待她。
而以秦姝的聪慧,她当真不知宋曦心中所想吗?
宋曦觉得她是知道的。
她明明知道,却还是十年如一日,不计回报地对宋曦付出真心,这让宋曦如何不动容?
这些年来,宋曦见惯了丑陋的嘴脸,经历了人世的冷暖,亦学会了虚伪地妥协。
但她始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面对秦姝一片赤诚,她对秦姝的感情愈发复杂。
爱不得,亦恨不得。
直到此刻,宋曦自觉没有了后路,更不想让秦姝为了她无谓冲动,便摆出了冷漠的姿态。
她将发簪放回匣子,迎着秦姝期盼的眼神淡淡道:“谢谢阿姐。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别让姨母等急了。”
宋曦冷淡的态度让秦姝一怔,但她又装作不知。
她强忍泪水,脸上扯出灿烂的笑容,“好,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乔才人等着你呢。”
宋曦点了点头,越过秦姝,继续向宫门快步走去。
“阿曦!”秦姝再次喊住了她。
宋曦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满是不耐,“阿姐又有何事?”
话音刚落,她便被拉进了一个温暖香甜的怀抱中。
“阿曦别怕,有阿姐在,不会让你有事的。”秦姝轻柔的嗓音在宋曦耳边响起。
宋曦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