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颜元今乃是当朝世子,辛家自不敢怠慢,叫人准备了丰盛膳点,给这两位享用,李秀色急着要走,本要推脱,谁料广陵王世子却痛快地应下了。
虽吃过糕点,终究难以饱腹,李秀色耐不住也喝了一小碗粥,外加一块粟肉饼,她面上红点还未消尽,不敢摘帕,只能掀开下端入口,倒也甚是麻烦。饶是这般速度,比之那厮却也快上许多。
瞧见他竟还慢条斯理地用勺子乘汤,小口小口喝着,李秀色终于有些坐不住,提醒道:“世子,咱们该启程了。”
“急什么。”颜元今道:“你既已传音过去,想来那臭道士自会摆平。”
这厮语气事不关己,李秀色心中恨不得翻白眼,嘴上只道:“眼下时辰不早了,快要到卫道长所说三日期限,也不知那荫尸好不好对付,世子您武功高强,早些回去,也能早些有个照应。我们既已确认顾家乃荫尸后人,可见顾公子他们时刻便会有危险……”
颜元今抬眼道:“担心顾隽安危?”
冷不防被这么问,李秀色下意识点点头,道:“您不担心么?”
颜元今轻笑一声:“没你担心。”
“……”
李秀色总觉得这骚包语气带刺,大抵是自己过去找顾隽帮了太多忙,毕竟原是他最好的兄弟,眼下却几次三番成了她的帮手,想来这世子早就心有不爽,将他俩视作一丘之貉了。
吃饱喝足,广陵王世子终于落筷,擦了擦手:“行了,走罢。”
辛家及尤老忙来送行,临别前颜元今看了忧心忡忡的辛绍磊一眼,道:“你们虽也能算上月阿柳后辈,更是近亲,但看上去并无大碍,除了那老头是年纪到了,”他说着,顿了顿,又朝其身后的家院望了眼,继续道:“瞧这日子过得也算是风生水起,想来那荫尸过去将来都作不到你们头上,安全得很。”
李秀色也道:“几位不必担心了。”
说话时总觉得那辛柔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不经意瞧过去,却见她盯着她面上这眼熟的帕子,神色中竟带些幸灾乐祸的骄傲之感。
辛绍磊也早注意到这紫衣小娘子方才出去了一趟后便蒙上了面,心中不由有些好奇,不禁道:“姑娘这是……”
没等他问完,辛柔已没忍住“噗嗤”一声。这世子看来还是有些品味的,终于晓得叫真正丑的人挡住那面孔了。
李秀色摸了摸脸,正要如实作答,却听颜元今先开了口:“风寒。”
他声音懒洋洋:“风大雪大,本世子这小婢女最经不得风,便叫她戴了上。”
尤老道:“原是如此,世子果真是宅心仁厚,对下人也这般体贴入微。”
颜元今毫不脸红地笑了:“自然。”
“……”
辛柔在一旁笑容僵在唇角,半晌没说出话来。
尤老给二人安排了马车,临上车时,辛绍磊道:“家父方才在屋内交代,虽然我那曾姑奶奶已化为僵尸,但好歹是我月氏辛家祖辈,如若允许地话,倘若可将其制服,化解尸气,能否托信让我前去将尸身接回,行族中水葬,以作安息?”
辛柔忙道:“我也要去顾家!我还想见见那高曾姑奶奶的后人都什么模样呢,怎么说也是……”
话未说完,却被辛绍磊摁住。
颜元今讽笑一声,淡淡道:“能有个全尸再说罢。”
语毕,拉下了车帘,大雪纷飞间,犊车轮起,缓速而去。
*
月氏狡兔三窟不说,这一窟原还有另一条仅有族人晓得的出村的通顺小道,无需过那竹林和窄水路,还可通车马,虽距离更绕了些,但也算是方便。
这一趟一波三折,李秀色除了晕过去的那点光阴,算得上是彻夜未眠,加上身上受了些乱七八糟的小伤,眼下当真有些累,本想在和这世子同乘车马之际倒贴两把,却不料上车没多久便昏昏睡了过去。
起先脑袋只是朝下一点、一点,后而便慢慢朝左无意识地歪了过去。
广陵王世子坐在正中位置,他一夜未睡,却毫无乏意,只百无聊赖地望着侧边车窗外的雪。风掀起窗帘,正觉有稍许凉意,肩膀处却忽而靠上来个什么。
偏头看,少女睡得香沉,她发丝有些乱,看得出这两日奔波,双髻处插的两朵小粉珠还掉了一朵,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狼狈和滑稽。
再低一点头,能看见她刘海下紧闭的眼睛,睫毛不长却微微上翘,像一个个小勾子?,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地颤,继续往下看,隐隐约约能瞧见鼻子和嘴唇在帕下凸起的轮廓弧线,脸被蒙上了,倒好似比往日赏心悦目一些。
……等等,赏心悦目?
谁赏心悦目,她么?
广陵王世子晃了晃神,近乎诡异地想,这个词怎么能和这厮联系起来?
也不知为何心中又升起一股烦躁,觉得她脑袋很热,以至于靠得自己的肩膀也很烫,再重新瞧她一眼,能瞧见刘海处微微发亮,恨不得倒吸一口气,这紫瓜几天没洗头了?
在僵尸洞走一遭,脏死了。
颜元今黑着脸,直接一把推向她脑袋:“不许睡。”
李秀色脑袋装了浆糊似的晃了一晃,被迫坐直身体,好容易才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