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父子在一旁却睁大了眼睛。
若他们没听错,方才这小郎君自称的是世子?两人瞧颜元今一眼,虽万般惊讶,却也没有出声。
广陵王世子则是看着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的紫瓜,哂笑一声,继续回正题道:“难怪顾家上下都历经怪事,原是祖上乱来了这么一遭。”
又道:“想来顾隽那妹妹便是因她竟生的与自己这真正的高曾祖母年轻时最为相像,才以至于被这东西染上的怨念最深,便也最为病重。”
李秀色又将脖子朝前探了探,不解道:“荫尸见自己后辈长得像自己,不该高兴么?为何还……”
靠在床边的辛老爷子摇了摇头:“越是相似,便愈发会提醒她回想起昔日往事,叫她心有不甘,无尽愤恨……以至于,走到如今这地步。”
李秀色稍怔,忽想起乔吟曾说,顾茵茵年初因顾家老太太去世后才回了祖宅一直住着,顶着这张脸,每日与那地底的棺材“朝夕相处”,怕是这般才渐沾上了重疾。
“当年她虽同意将孩子赠出,但想来至死都带着怨恨与遗憾罢。”她喃喃道:“原来……这便是她的怨气所在啊”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尖叫,似是谁在外受了惊吓。
辛绍磊听出那声音,急道:“是辛柔!”
他眼下在床边搀着辛老爷子,并不方便起身,李秀色忙主动道:“我去看看。”
说着,便绕过里卧,行至门边,然而方拉开门,动作却忽滞在原地,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方才在屋内不觉得冷,开门时却觉一阵寒气逼人。
天下细细密密下起什么,乍一看似雨,瞧仔细了,才发现是雪。
他们在屋内的这一会儿功夫,外头竟已变了天,晨曦被云雪抹去,地上也不知何时铺了薄薄一层,远处院中晒着的染布早被人收进了屋,缫车上也没再运作,蒙上银白之色。
这大抵是今年的第一场。
李秀色呆呆看了半晌,才将目光朝右方移去,一黄衣小娘子跌坐在石阶旁,似崴了脚,正指着不远处一个东西大骂:“我好心摸你,你竟敢绊我!”
李秀色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只见角落雪地中,正趴伏着一只黑猫,它毛发极长,正应激炸起,许是与辛柔相撞也被吓着,正警惕地环顾四周,察觉到李秀色目光,一双猫眼绿油油便朝她望了过来。
她登时一机灵,下意识要跑,瞧见辛柔还摔在地上,便咬了咬牙,还是上前搀扶,一边戒备地望着那野猫,一边道:“你没事罢?”
辛柔瞧见是她,一想起那世子将自己同这胎记女比较,心中顿时不快,将她手用力甩开道:“不要你管。”
因动作太大,臂上猫毛飘至空中,恰飞至李秀色鼻尖,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瞬,便听不远处忽而“喵呜”一声,那黑猫朝这边窜了过来,李秀色避之不及,恰被它扑进怀中,她只觉腹部吃痛,朝后退贴在墙上,反应过来时,那猫早已跑了下去,一溜烟没了影儿。
李秀色心仍在扑通直跳,低头瞧见自己身上粘了不少猫毛,还清晰可见几处染了污泥与雪水的爪印。
她面色有些难看,呼吸稍显不快,下意识扒住了墙边。
辛柔古怪瞧她一眼,不晓得这婢女犯什么毛病,她兀自站起来,一瘸一拐朝祖父房间方向走,而后进了屋,人还未至,已然出声埋怨道:“爹爹,我早说叫你别把那东西捡回来,脏兮兮的,您瞧它做的好事!”
辛绍磊见女儿进来,问道:“你不是早便回房了,为何会在外头?”
“我都听见了。”辛柔语气忽而欣喜:“这么说,青山镇上那顶有钱的顾家,岂不是就是咱们家的亲眷了?”
辛绍磊眉头顿时一皱:“少胡言乱语,什么亲不亲的!”
“本来便是……”辛柔艰难地行至里屋,方娇嗔完,瞥见广陵王世子正坐在桌边,虽未抬眼看她,也顿时噤了声。
尤老瞧只有她进来,不由奇道:“那位小娘子呢?”
“谁晓得,”辛柔说着,神态委屈道:“尤老,您瞧,我衣服都被那野猫撞脏了,畜生便是畜生,不入流的东西……”
辛绍磊眉头皱起,辛老爷子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膝下就这一个孙女,素来被辛家上下捧在手心,因他自幼过惯了苦日子,便不想叫孙辈也去受苦,可谁知倒将这独孙培养得骄纵了些……倘若叫她回百年前下等族的日子,怕是半天都活不下去罢。
颜元今掀了掀眼皮,忽问道:“外头有猫?”
辛柔不知他怎的关心这个,心中有气,也不敢不答,只道:“是。”
颜元今没作声,只将目光上移,见这小娘子的发丝上,正沾了几粒雪珠。
他稍稍一怔,目光下意识朝门外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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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色扶着墙慢慢蹲下,她眼睛有些痒,面上也升起几丝痒意,虽想抬手去抓,却还是艰难忍住。
倒也不怪那猫,只怪自己不争气,惧猫还过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般严重,以后若是因此死翘翘了,旁人知道都得笑掉大牙罢?
正想着,忽听一阵簌簌声,似谁踏雪而来,不多会,面前便停了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