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怔神看去,湖中台心上,那人乘着月光,一身招摇桃色,高高的辫尾处三块铜钱币衬出翡翠铃铛的光泽,随风轻晃时,便发出悦耳的响动。
眉眼张扬出挑,正是那个她骂了一天的广陵王世子。
她头脑一嗡,望见他的一瞬间还以为在做梦,却见他只懒洋洋瞧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正在发飙的游尸身上。
游尸被生生打断了牙,口中瞬间滋滋冒出腐血,它怒极长啸出一口阴沉尸气,抬手便将李秀色奋力一甩,而后原地跳步转身,朝颜元今方向蹦去。
“当心!”
李秀色方飞出去,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她眼看便要砸进湖中,余光瞥见那骚包世子并未动作,还在奇怪是谁的声音,下一瞬便被一蓝衣身影飞身搂住。
卫祁在单手扣上她腰间,将她救回岸边,分寸地收回了手,才急切道:“姑娘,你没事罢?”
李秀色惊魂未定中带了些恍惚,只觉肺腑中有些难受,她轻咳两声,方道:“卫道长,你怎么也……”
卫祁在听出声音,不由讶道:“李姑娘,是你?”
又忙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在此处歇着,我去对付那游尸。”
眼见他说完要走,李秀色先是愣了愣,而后下意识道:“等等,还有那朱娘子……”
可话没未说完,便忽觉脚腕处传来一丝剧痛,叫她登时倒嘶一口气。
卫祁在顿时皱起眉头,稍稍掀开她裙边,果然见腿腕处有几道极深的甲印,那印子眼下已然发黑,有毒气慢慢蔓延。
他从怀中掏出一白瓷小瓶,洒出粉末在其上,沉声道:“李姑娘,万幸你未被那游尸咬中,只为尸甲所伤,所以并不会变化僵尸,只是尸甲中也存有少量瘴气,会使周遭皮肤溃烂,我已替你抹上剔毒砂,可将之消解,你只需明日再涂一次即可。”
说完,他将瓷瓶递给她,而后起身道:“顾兄,此处就由你来照料了。”
顾兄?
李秀色顺着他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墙边竟还斯文站着位卖相极好的青衣公子,他正一脸好奇地朝湖心处打量,闻言当即扭头道:“自然。道长快去罢。”
说完,这面若冠玉的公子又低头向她看来,微微颔首道:“在下顾隽,娘子要如何称呼?”
李秀色抬头看着他头顶上冒出的那两个系统大字,愣道:“李秀色。”
顾隽点头:“李姑娘不必担心,道长与昨昨兄定能收服那东西,顾某会在此处护你周全。”
话音刚落,角落里便又钻出来个小厮模样的人,抖着双腿,颤声道:“顾公子,你、你为何看上去一点也不怕?”
他陈皮这两年好歹也是跟主子见过几次世面的,可每次见着新的僵尸,仍是怕得恨不得哭爹喊娘。更别说这顾大公子前几日分明被吓晕了过去,怎的眼下却一脸的风轻云淡?
顾隽闻言,当即高深莫测道:“心中无它,自然不惧。”
说完,又一本正经地解释:“不瞒你说,上一次是我未曾防备,才受了惊吓。你们看,我远远瞧它身形,也不比常人高出几分,许是装神弄鬼都有可能,李姑娘方才也是与它打过照面的,肯定也……诶,李姑娘你老看着我作甚?”
李秀色没答,因她还在艰难地辨认着这顾公子的头顶。因为还发着热,她视线有些晕眩,好不容易才瞧清楚在【顾隽】下那一行小字:
‘——《尸舍》男二号,顾太师长子,胤都男子榜第四,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博冠古今,擅长书画。心胸宽广,佛系喜吃。向来循规蹈矩、不信鬼神,与女主乔吟自幼有婚约。’
顾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怜悯看她道:“莫不是吓傻了?”
李秀色收回目光,忙道:“没有没有。顾公子说到何处了?啊,装神弄鬼是罢。确实,我方才也近距离看见了——”
她拉长了语调,严肃接道:“就是个僵尸。”
“……”
顾隽沉默一瞬,对她微微一笑,而后毅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地将目光移了开去。
一旁的陈皮两腿抖得更厉害,又担心主子安危,只好壮胆朝湖心望去,然而只一眼便愣住,惊道:“人呢?!”
李秀色也看过去,只见那长亭上空空荡荡,除却桥面上躺着的朱娘子那奄奄一息的身影,那两人一尸竟都没了踪影。
顾隽道:“我方才见道长将那东西引出了庄墙之外,许是此地不宜施展拳脚。”说着,又道:“先别管这些,去瞧瞧桥上那娘子伤势如何。”
三人忙奔过去,李秀色一瘸一拐,最后一个赶到,见本是第一个的顾隽停在了原地并未再上前,似是惧怕血腥场面,面色也稍稍有些难看。她察觉他不适,便绕过去道:“朱娘子只是被撕了一半耳朵,不算吓人,你大可放心。”
说着,她半下来,见朱娘子还有微弱气息,心中先是庆幸,又见她耳边还在冒血,便咬咬牙,将面上的帕子一摘,揉成一团摁了上去。
陈皮见着李秀色面孔,这才反应过来:“我说这手帕这么眼熟呢!”
顾隽则是微微一怔,先前这姑娘面上蒙了帕子时,帕角及两侧的发丝有意放下遮挡,倒没让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