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内有一方湖泊,名为太公湖。湖水盈盈,桥堤纵横,占了庄内地积的大半。
那供客人垂钓的鳞波台,便建于太公湖之上,乃一蜿蜒长亭,挂满了灯笼。亭中备好了躺椅、鱼竿、竹筒等物,桌上还放着些每半时辰便来换新的点心。
李秀色坐在桌边,头晕眼花地啃上了盘中最后一块海棠酥。
小侍女在旁瞧着她:“娘子,这湖岸你方才都寻了个遍,世子的确不在此处,眼下天也黑了,您看要不要去别处寻寻?”
李秀色嘴里塞满了点心,抬头看了看天,摇头道:“来不及了。”
又叹口气:“我大概是活不过今夜了,你就让我在这吃饱些,总不能让我做个饿死鬼。”
等下了黄泉,她说什么都得恶鬼托梦缠上那颜元今,先把腿打残,再给他五花大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问问他下辈子还敢不敢一天没事到处瞎跑。
拖了他的福,发着高烧还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山庄,她眼下找不着人不说,也来不及回去,更别说根本不知道那厮眼下在哪,是不是在府里………她以后墓志铭要写什么,就写史上死于穿书系统第一人?
小侍女见这小娘子嘴里神神叨叨,便摇了摇头,先行去前庄忙别的活计。李秀色独自清净,悲伤了一会后,对着脑内系统恹恹问道:“我真的会死吗?”
“你要不给我开个小灶,告诉我颜元今人在哪里?”
“再或者我死就死吧,能不能顺便带走一个?比如说这个广陵王世子,我实在有些舍不得他……”
“……”
她自言自语了半天,正觉头晕,忽见面前远远走来一个端着盘子的身影,那人行至跟前,先是礼貌对她点了点头,而后规矩地往桌面上置换新鲜的点心。
放完便收了空盘要走,谁知方走出一步,那人手上却不知为何忽然一颤,盘子没有拿稳,“啪”一记摔在地上,直接砸了个粉碎。
李秀色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这女子面上蒙了纱,分明就是方才进庄时那个在亭间挨骂的美人娘子。
美人娘子一边连声致歉,一边去捡拾碎片,袖口垂落露出一小截手臂,上头似有些伤痕,李秀色眼尖得很,又瞧见她指尖发白,且手腕处仍在微微颤抖,似控制不住一般,便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是生了什么病吗?”
那女子稍稍一愣,将袖口朝下拽了拽,遮掩住胳膊,而后才道:“回娘子,奴家这手小时候落下了些病根,偶尔是会发颤,方才不小心惊动了娘子,我、我给您赔罪。”
“不碍事。”李秀色多瞧了她手一眼,又道:“方才那管事的骂你,是因为这个?”
那女子垂头:“奴家手脚笨拙,今日发起病来,扰了几个客人的兴致,山庄易主,新管事的还愿意收留我,没真将我赶出去,已是万般宽容了。”
话音落下之时,碰巧湖面上吹起冷风,李秀色冻得一哆嗦,愈发迷糊了几分,瞧见美人娘子的面纱被风掀开一点,忍不住称赞道:“你生得真漂亮。”
那女子一愣,忙抬手压住面纱,低声道:“娘子说笑了。”
李秀色摇摇头:“没有说笑,”她抬手指了指自己面上的帕子,嘟囔道,“我就不好看,所以才要遮住。如果、如果我能跟你一样好看,或许……或许我今天就不用死了罢。”
那女子抬头,见面前桌边坐着的小娘子帕下隐约透出的红晕看上去有些不大正常,似是发热症状,双眼却亮得惊人,说完话还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很有些难过似的。
没等回话,便听那小娘子又道:“美人娘子,你叫什么?”
“奴家姓朱。”
“哦,朱娘子。”李秀色对她笑道:“你别担心,就跟管事的说盘子是我摔的,她不会再骂你了。”
女子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道:“多谢娘子,奴家……”
还未说完,却忽被湖中一针猛烈的“哗哗”声打断。
李秀色也听着了,她扭头瞧去,见台下水中黑压压的,似是有什么庞大的东西飞速窜过,却又迅速消失无影。
她奇道:“你们这还养了这么大的鱼吗?”
朱娘子道:“这水下都是些冬日鲤鱼,没见过这么大的……”又摇摇头:“许是方才瞧错了。”
说着,她将目光收了回来,轻声道:“娘子,若没什么事,我便退下了。夜寒风重,我见您似染了寒疾,还是早些归家罢。”
见李秀色点点头,她便用粗布包住盘子碎片,顺着蜿蜒亭桥路慢步退了下去。
李秀色托着腮,瞧着她背影渐渐远去,见湖中又只剩下了自己,心中倏然升起了一丝萧索之感。
眼见朱娘子马上便要行至岸边,李秀色也唏嘘完要收回目光,却忽听“唰啦”一声巨响,远处桥边水下倏然间伸出一只黑漆漆的手来,一把拽住了朱娘子的双腿,猛然朝水中一拽。
布中碎片飞洒,朱娘子还未来得及惊呼,便一下自栏杆缝隙被拉进了水中。
李秀色看了个一清二楚,大脑懵了一瞬,见桥上已经没了人影,这才反应过来。她浑身一激灵,边跳起边高声大叫:“来、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喊了几声,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