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房的烛火摇曳生姿,舞动的火焰似明镜,照得屋内之人踌躇不决。
火焰越来越暗。
屋内之人的影子渐渐地化为虚无。
翌日一早。
奚乔早早地前往沈策两人居住的寮房。
抵达之时,两人还在用早饭。
见此,她不客气地拿起白面馒头就开动,同时也拿出舆图细致地分析了一遭。
寺庙大殿周围是和尚们平日诵经念佛之地,鲜少有人居住在此。
见舆图有几处房屋被叉去,奚乔道:“这是何意?”说罢,她还将递给旁边的两人查看。
一旁的萧景瞥见,漫不经心地开口,“昨日与静俭搜查过这几间房,未曾发现有什么密道和异物。”
奚乔闻后颔首不语,左手攥紧了舆图的边角。
这已经是接连失踪两个和尚了,寺庙难免人心惶惶。
寺庙的人对突如其来的三位施主也抱有戒心。
奚乔每次出门都能看见小和尚们绕道而行。
连前些日子认识的崇嘉也与她疏远了不少。
幸亏沈策收到大理寺的搜查令并当众拿出令牌,才获得了他们的信任。
但素日冷清的寮房也因此热闹了起来。
许多小和尚都在屋外等待案件的进展,以及担忧下一个失踪的会不会是自己。
此时,奚乔双目凝望着窗外飘摇的九里香,轻轻叹息。
一旁的萧景见此情景,放下竹筷,语气悠悠,“奚娘子今日怎的伤春悲秋起来了?”
奚乔:“……”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比不上萧寺丞的风流潇洒。”
萧景被此话一噎,他愤恨地向奚乔望去,手中的竹筷也用力地朝盘中的馒头叉去,似乎为这白面馒头赋予了生命。
此刻的奚乔没腾出功夫同他打闹,她看向盘中的馒头双目游离。
蓦地,身旁传来“啪”的一声。
她转身一看。
只见身旁的萧景一放下竹筷,倏地起身离去,同时头也不回地说,“我不吃了。”
一旁的奚乔还处于呆滞状态,疑惑的眼眸还望向他离去的方向。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奚乔也欲起身之际,屋内的另一个人出声,“稍等片刻。”
一听此话,她又慢慢地坐下来,杏眸微动,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之人起身从不远处的书案上拿起一册竹简走过来。
奚乔见状,视线抬高,似乎想要看清竹简的外观。
陈旧的竹简外封已经积了一成灰,缠绕的绳索也破旧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开来。
如此古旧的竹简是她第一次所见,到底是是记载了何人何事的卷宗。
她对此竹简里的内容甚为好奇。
奚乔伸手去接竹简,待拿到竹简之时,又走至旁处空置的茶桌。
茶桌周围的四把椅子整齐划一地摆放,桌上的茶壶偶尔飘出热气。
她无心顾暇这些,随便拉出一把椅子,刚落座,竹简随之被翻开。
一笔一画的字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竹简详细地记载了藏经寺的发源竟是一场掠夺者的索取。
根本没有什么村民自愿捐赠香火钱之说,完完全全地是受权所迫。
当时叛乱还未平息,黎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哪有闲情雅致将钱财置之度外,帮助一众僧人大兴土木修建寺庙。
实属是无稽之谈。
顺着竹简看下去,那些歪扭的简笔画渐渐地拼凑成了一桩事件。
恰逢旱涝,庄稼寸土不生。
附近村民无力支付额外费用,拒绝了缴纳修寺之款,藏经寺住持上书京中伽蓝寺,妄以在佛家圣地窃议秽语为罪,以律令杖责众人,允诺三日后缴纳双倍修寺之款。
众有诸多不满,仍无济于事。
朝廷官员向来偏私,如若三日未缴纳,届时不仅仅是杖责,甚至更为严重。
三日之期凑齐一笔不小的银两是万万不能,为此,受杖责的百姓便出现卖血、贩女和鬻粮来换银两又或是成为他们的免费劳动力。
如期交上修寺之款,足以让家无斗储的村民无法存活。
村民们饿死的饿死,累死的累死。
如今回首,寺庙几里开外再无村民居住的踪迹。
一片祥和之下,湮没了苦不堪言的呐喊声,只闻清闲自在的佛经诵。
奚乔不由得想起那位施以援手的老和尚。
慈眉善目,笑容可掬。
一想到慧觉大师常教诲小和尚佛家五戒不可破,可他阴差阳错中也误了不归路。
卷宗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
思及此,她轻轻地碰了碰竹简,抬眸道:“去抓人吧。”
语落,屋内并没有传来其他回音。
她抬头一望。
只见沈策正坐在主位之上,手执毛笔,低头写着什么。
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沈策将笔搁置一旁,缓缓抬眸看向奚乔。
“怎么了?”
“现在可以抓人了,我有确凿证据。”
奚乔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所说的话,目的就是在告诉沈策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