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烟在说话的时候,肖景瑜起初低首蹙眉,看上去十分抗拒。后来渐渐的眉心舒展,面露释然之色。他抬起头来望着沈非烟,眼神明亮清澈宛若夜空中的繁星。
沈非烟看着他的眼睛,内心突然就颤动了一下,她意识到她只顾着自己说的痛快,难免没有顾忌到他的感受。她说他什么都不会,其实也未必如此。之前水车不就是他制造的吗!于是她突然就转变了态度,温柔的说道:“我是不是言重了?”
“沈姑娘言之有礼,在下受教了。”肖景瑜朝她深深作了一揖。
“我并非说你是绣花枕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锦上添花,内外兼修……”她温柔的对刚才说的话进行补充,想让他更加明白她想要说的意思,但是这话怎么听着有越描越黑的感觉。
“我明白!”肖景瑜朝她露出一个微笑,那微笑温暖和煦,宛若春风拂过人的心间;那微笑仿佛又在告诉她: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自然与你心有灵犀。
见他态度如此随和,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沈非烟这才松了口气,于是说道:“明白就好,今日就这样了,去休息吧!”
肖景瑜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明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有些种地的客人没有完成种菜的全部流程,于是他们选择了在店里住宿,所以第二天还是要继续的。
这天晚上,沈非烟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屋后的田地上似乎又传来锄地闷响。她仔细听了一会,那响声却又停止了。她以为是自己锄了一天的地出现了幻觉。于是并没有在意,躺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她再次醒来,又再次听见了那个声音。一下一下,锄头落在土地上,将结实的土块刨开,然后翻到一边。听上去很有节奏,动作十分熟练。
谁半夜在锄地?沈非烟披上衣服,决定去看个究竟。
她站在一棵大树背后,往空地上看。只见月光下,一个人身着青衣长袍,手执锄头,正在弯腰劳作。在他的身边,一道道“沟”“垄”分明,挖过的浅沟线条笔直,长宽均匀,高低平整。挖完一道直线,他也学着沈非烟的样子,站到远处察看,然后去没挖好的地方重新挖土或者填土。他的动作流畅,看上去娴熟了许多。
月亮升上了树梢,透过树叶筛出淡淡的影子。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他光洁的额头,挺拔的鼻梁还有优美的下颌线。这人不是肖景瑜又是谁。
沈非烟悄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见有人在自己面前站住,他直起身来,看到是沈非烟,他明显表现出错愕与窘迫,但是很快又恢复常态,轻声道了一声:“沈姑娘!”
“你在这锄了一个晚上的地?”沈非烟问道。
“呃……我需要多练习,所以……”
“你何必如此辛苦!种地也不是一朝一夕,只需白天多加练习就好了。”沈非烟轻声低语,说的恳切。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肖景瑜。以前他不是从来不干活的吗。他这样认真的做起农活来倒让她觉得不习惯。
“何来辛苦。”肖景瑜微微一笑。“比起白天站在这里手足无措,此刻多加练习,熟能生巧,岂不更好。”
“你若感到为难,我可以不让你教客人们的。”不知为什么,沈非烟竟帮他开脱起来。
“沈姑娘如此说是什么意思?当真认为我学不会吗!”他看着沈非烟,竟然有些不悦的意思了。“沈姑娘说在下什么都不会,只是徒有外表而已。所以在下需知不足而后能进,现在我欲进不得,怎么能知难而退呢!”
他竟然会这样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热爱劳动了?其实沈非烟昨日只是想单纯打击他一下,肖景瑜这个人一贯靠脸吃饭不干活,她也习惯了。可是没想到她简单的几句话竟会引起他如此大的改变。虽然现在看来他的改变是静悄悄的,甚至于他不想被人发现,不过这正是他的可爱之处。除此之外,沈非烟发现肖景瑜这个人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系统说他的属性是“郁郁寡欢,颐指气使”,但是很明显现在的他变得温柔,变得谦和。想到这些,沈非烟很高兴,她还想试探他一下,于是说道:“听你这么说,你大半夜在这刨地还是在为我的话赌气呢?”
“这……肖某可是不懂了。正是听沈姑娘说的有道理我才愿意改过,现在却又说在下是赌气,莫非怎样做都不对?……”话说完了,他突然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改口说道:“你以后可别再说我什么都不会!”
“为什么?难道不是如此吗?”沈非烟故意说。
肖景瑜一脸愠色望着她,然后突然转身指着身后的地,说道:“你看看这块地,难道我就没有一点进益吗?”
看他那样子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沈非烟微笑,然后说道:“你把那两位姑娘的地挖的这么好,今日她们自己岂不是无事可做了?”
肖景瑜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此刻已经天色已经渐渐泛白,田野上笼起一片白雾。沈非烟看见不远处两间员工的房间已经亮起了烛火,他们已经起床准备干活了。
于是她让肖景瑜回去休息听候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