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如此盛妆,倒也弥补了脸上几分气血不足。
轻轻抚摸着女人的手臂,她尚有些呆呆的,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漆黑圆润,还是那样的稚嫩懵懂。
在脑海中不知演过多少遍的画面,现在就真实出现在眼前。
他一向的情感淡薄,也不将情情爱爱放在眼中。可此刻,女人眉眼温柔,脸上的胭脂颜色,身上的花粉香气,无一处不合他心意,无一处不叫他眼热动容。
握住女人的手腕缓缓收紧,良久,才能说出一句话:“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拖了有快四年了,你也要成全我才是。”
不待女人说话,手掌往上压在肩背上,又瘦了些,心中顿时涌上酸涩的情绪,是生怕她说出一些拒绝的话,生怕看到她脸上不情愿的表情,就这样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今日是我心急,也匆忙了些,你身子不适,未能同我拜堂,与我而言,是一桩遗憾事。过段时间等你身体好了,我会再给你补一场盛大的婚礼。”
唐宛静静躺在男人的怀里,久久未能言语,刚想说成亲哪有新娘不在场的,他这样一说,倒叫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大掌贴着她的后背,这样近的距离,她能清楚听到他胸膛中扑通快速跳动的声音。
晋察抱着她,下巴轻轻压在她的肩膀上,并不怕泄露心中的情绪,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唐宛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可此时,也许是细枝末节的肢体语言,也是他身上传递过来莫名晦涩的情感,也叫她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宴席已经摆上,酒过三巡,客人把酒想谈甚欢,热闹甚至传到了这里。
他都已做到如此,又如何叫她拒绝。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走出这扇房门。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男人语气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放开她,微微低眸去看她脸上的神色。
没有预想中的清冷厌恶,也并非喜悦的神色,女人脑袋微点,双眸轻闭,竟就这样睡着了。
晋察说不上此时的感受是失望,还是庆幸。
失望的是没能听到她的回答,庆幸的同样也是没能听到她的答案。
也许两者皆有。
心里却十分清楚,这辈子只怕是听不到她口中的答案了,就连此刻女人静静躺在他怀里安睡,都是他强求过来的缘分。
皇宫中,车轮辘辘滚动在宫道上,女人艰难起身想要去掀起车帘,动作是那样的急切。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他看着帘子掀开时倾泻而下的月光下的那张小脸,固执执拗,坚定的不像话。
心中的阴暗如潮水般涌上来,又如失控的藤蔓扭曲疯长着。
看到女人如此迫切离开皇宫,离开李彻,就如同看到她当初如此迫切离开晋府,离开他一般。
眼前忽然就浮现,在竹林小院中,她静静躺在竹椅上的画面,那时她的心里又是在想着什么呢。
是在计划着离开他么?
那时他忙于扫清阻挡成亲的障碍,长久忽略她的感觉,蓦然撞见这样的场景,心中情绪复杂,却是繁事缠身,来不及深想。
如今时过境迁,再次体会这种情绪,又是另一种感受。
疼痛就这样慢慢涌涨上来,细微的,如虫啃噬,疼痛迟钝又尖锐。
害怕看到她脸上讥讽的笑容,害怕看到她清冷厌恶的神色,更害怕看到她平静如海,没有波澜的表情。
手指轻轻触上女人恬静的睡颜,慢慢划过饱满的红唇,红颜软香在怀,却没有别的心思。
能够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
唐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身上的喜服已经换了,男人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很快就听得她困起来,也许是为了让她睡得舒服点,身上的衣服换成柔软的寝衣,妆也卸了。
晋察昨日说,这桩婚事也算是为她冲喜,希望她的身体能尽快好起来。
她不知道这种事和身体康健有什么关系,却也如他期待的那样,身体渐渐好转起来。
晋察现在并不拘着她去哪里,登山观景,寺庙祈福,游山玩水,就算是在外面过夜,他也不会过问,只要带上他留下来的护卫即可。
却不可避免想到两个孩子。
他们留在了皇宫里。
那日在马车上,被男人搂在怀里,温热宽阔的胸膛贴在背后,身体却是僵直的,思绪也混乱如一团乱麻,迟迟都不敢相信,李彻竟然就这样放她出宫了。
直到马车彻底驶离皇宫,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她才迟钝地转眸看向四周:“阿菡呢?”
在御书房中,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将阿菡带回晋府。
阿曜是皇子,没办法随她出宫,阿菡身为晋察的女儿,按理来说是可以的。可此时,身旁却为何不见女儿的身影?
晋察难得沉默,抬手轻抚女人柔软的发顶,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阿菡和你,是李彻给我的二选一。”
男人在她的额头印上轻轻一吻:“我的选择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