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完毕,谢峰端了一碗醒酒汤,作势要喂她,被她打开手。
见他脸色有些许僵硬,唐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端过来:“我自己喝。”
做久了这些,她自然知道,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一个取乐的小玩意儿,可以有小脾气,却不能真的惹的主子生气,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放下碗,谢峰安静地注视着她,似乎在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
“你昨夜醉酒,我寻思着等你醒来,大抵会头疼,便叫厨房给你熬了醒酒汤,里面只加了几味药材,既可解酒,又不会很难闻。”
他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你既不愿意喝,就算了,不必非要勉强自己。”
唐宛倒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也不知他会敏锐至此。
大抵是她这样太过呆傻,惹得男人一声轻笑,忍不住轻轻划了一下她的鼻尖。
唐宛轻轻别过脸,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他划鼻尖的动作,忍不住嘟囔道:“谁说我不愿意喝的!我愿意的很。”
谢峰却忽地大笑,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好,是你自己愿意。”
唐宛被他笑的莫名,恨不得立马从这里走开,却被他紧紧揽在怀中,那一双臂膀如同铁壁,无论她如何推搡敲打,都不动分毫。
只能感受到他胸膛微微抖动,极开怀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个子也不算小,被男人搂着坐在怀里,却如同稚子,显得格外小巧,她把这个归咎于男人身材太过高大的原因。
晃眼便是冬,唐宛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的大雪。
谢峰自月洞中走来,见她看着窗,冷风呼呼吹进来,脸已然被冻红了,眉头皱起来:“这么冷的天,开窗做什么!”
走近了去摸她的手,也是一片冰凉,也不知临窗坐了多久。
谢峰进屋,抖落身上的残雪,将鹤氅递给一旁的侍女,免的将寒气过给她。
女人临窗而坐,静静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神情却十分宁静。
他默默看了会儿,也觉心中一片平静,吩咐:“将屋内的炭火再烧得旺些。”
谢峰原本真的只是想抱抱她,真将她拥在怀里时,那柔软的触感,身上还有带着梅花的好闻的香味儿,瞬间就叫他心神荡漾了起来,那手也不老实地往衣服里伸。
唐宛垂下眼眸,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捞出来:“你刚从外面进来,手凉得很。”
谢峰闻言也不恼,在铜盆上烤了会儿火,待手没那么凉了,高大的身躯压下来,似乎是为了报复她的不耐,严严实实的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
因为是在室内,屋内烧得炭火足,倒也没那么冷,因而身上只穿了件单袄,却是方便了他。
男人身子重而沉,不知是不是因为冬天的原因,那双手仅仅是在身上游走,就忍不住轻轻颤抖,伸手推他的头:“好凉,你先起来……”
谢峰并不理她,温香软玉在怀,若不及时行乐,又怎么对得起这良辰美景好时光呢!
唐宛到这时才真真切切明白谢峰此人的锱铢必较,若是惹他不快,必会在别的地方加倍讨回来。
男人年轻气盛,这事直闹到午后方才停歇。
好不容易有一日天晴,一婢女急匆匆寻来,见她在湖边喂鱼,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跪在地上,求她开恩,救救她的姐妹。
开恩开恩,仿佛做下恶事的人是她一般。
唐宛抓着鱼粮,虾红色、黄色、绿色,混杂在一起,她刚刚还觉得有趣,这时也瞬觉索然无味了起来。
婢女见她懒懒倚在栏杆上,一脸的兴致缺缺,心知打搅了女人,心下恐慌。
女人一直好生相待,又不曾生气,再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每次爷见了她,都会消怒。
只这次爷怒极,才不得不请她过去。
唐宛将鱼粮撒出去,水里五颜六色,鱼儿争相夺食,很快湖面又趋于平静。
她擦了擦手:“走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唐宛拿着掐丝珐琅开光山水提盒,里面是刚从厨房里新做的梅花糖蒸新栗粉糕,配上庐山云雾茶,解渴又解腻,她事先尝过一小块儿,很是不错。
许是雪初融的原因,地滑,她又没怎么当心,不小心在院门口绊了一脚。
抬眼一看,却是吓了一跳,一片鲜红血迹自阶梯蜿蜒而下,台阶上歪倒着是几个婢女的尸体。
唐宛记得她们,一个是获罪的官家女,一个是因水灾而游荡在官船上,后被送到谢峰府中,她前几日还同她们讲过话。
站在阶上的男人似听见响动,转头看过来,一双眼猩红,显然已陷入暴虐情绪。
剑身被鲜血染红,自尖端流下。
蝼蚁,唐宛眼前清清楚楚出现这两个字。
她大骇,见他提剑欲上前,急忙往后退,不知踩到什么,圆滚滚一个,将她绊倒在地,提盒里的点心滚出来,滚烫的茶水也全都倒在她身上。
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低头看过去,是一颗被砍下来的头颅,那双圆圆的带笑的眼睛,此刻呆滞无神,没有丝毫生气。
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脸圆圆的,就连笑起来眼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