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玉的手在夕鸿身上一下一下地比划着,她个子小,手也小,平时两扎的肩宽她要两三扎,但她针线极好,又有耐心,人也清秀可爱。
夕鸿很是喜欢这个小妹,她东躲西藏,没什么朋友,就算认识了,也因着她实在漂亮地抢眼,都避她锋芒。
想当初她全身是伤,关蘅这个呆头鹅是不可能趁人之危给她收拾身上的,必定是和玉小妹,仔细给她擦了身子,清创了伤口,后来药膏也是她每日来涂抹。她这些时日穿在身上的,也是和玉拿出来的新衣服,虽短了一截,但有和玉的手艺,并不撑着,反而轻便。
只见和玉时不时地在布料上写写画画,这儿掐一段,那儿改一刀,
夕鸿也难得好性子地给她折腾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说着衣服要改的花样:夕鸿鬼点子多,裙边要打条儿压褶,动起来才层层叠叠地好看,腰线上要滚珠边点凤眼,领口袖口则要干净利落,内捆着打缆。这还不够,还要依着她的意思,站起来坐下去调整后摆的长度,动静皆宜。
改了好几处,这衣服她算是满意了:火红的料子却像云烟一样轻盈,不似她原来的厚重,稍微走两步便在身上飘扬,烫金的刺绣一层又一层地叠腰间,又有一股宁神的清香。竟像是贴着身体长出来一般,一寸不多,一毫不少。
夕鸿穿着新衣,开心地不停转圈,笑地合不拢嘴:“太子殿下,多谢你啦,这衣裳真好看!”
和玉听了哀怨地看了看关蘅,他头也没抬:“谁说这是给你的?”
她一下愣住,回头瞧了瞧和玉:“不是给我的?”
和玉不敢说话,她又返头问了一遍关蘅:“ 真不是给我的?”
关蘅头也不抬:“从来没说过给你啊,和玉只拿过来改动,你一下便抢去穿上了。”
她气地头顶冒烟,就算她误会,改了两个时辰也不说的嘛?
夕鸿在原地跳脚:“不量了不量了!”
“这么好看的衣裳不是我的也就算了,还要依着我的身量改!”说完还不解气,便要做样撕扯那布,和玉忙去抢夺,夕鸿不过是闹样子要撕,所以她们争作一团,吵吵闹闹,那衣服也没半点损坏。
关蘅仍旧在灯下看着自己的书,只是半天也没翻页,只嘴角憋笑着,习惯了她的吵闹。
见他还没反应,她又冲过去抽了他的书,读了几行,一看是诗经,她便嚷嚷:“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我给你白做了这么久的人架子,你怎么报答我?”
他终于抬起头,刚听她们在说着什么胸小了,腰大了的便只埋头进书里,不敢唐突,可耳朵又没个关上的法子,只多少听了些进去。
他努着笑意,看向她想回嘴,却被惊艳地忘了自己要顶什么过去:夕鸿着这絮影红衣,领口嫌堆砌,叫和玉挖空大半,莲藕般的皮肤晶莹地露着,陋室之中只有几盏灯笼,暖黄的光却把她周身照亮,他桌前那一盏,正正好点亮了她的双眼,这些日子又被他养地好,皮肤也散着光泽,眉心的一点红痣,艳地他出神半天。
“喂。”
“喂!”
夕鸿以为他又在装傻,推了他一把,关蘅才回过神来,忙把眼神抽回:“以为你胸无点墨,目不识丁呢,怎么在人间习武这些年,还能抽空学学诗词?”
夕鸿叉腰:“本姑娘冰雪聪明,过目不忘!我问你呢,你要怎么答谢我?”
他心情好,回着:“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我救了你的命够不够?”
“不够!”她双手交叉,噘着嘴怒嗔。
“那给你做的那些好吃的够不够?”
“不够!”
她仍是板着脸,关蘅却起了身,推了椅子便走出屋子去。
和玉和夕鸿都以为他生气了,和玉想着追出去,夕鸿却拉着不让,往屋外做着鬼脸:“小气鬼,咱们不理他!”
和玉被夹在中间,正郁闷着呢,只过了一小会儿,关蘅又折了回来,手里还多出一瓶天青色玉瓷瓶。
那瓶子上还沾了些泥,他用袖子拭了干净,才递给她:“ 我有一瓶藏了多年的好酒,是在黄酒里泡了新鲜竹叶,足添上十几味药材,又在凡人的方子里按照药性加了仙界的补药,入口香甜,又不烧胃。即使是你伤痛刚愈,喝它亦不伤身,反而能滋养肺腑,这下总是够报答你了吧?”
“...酒?” 她有些犹豫地接了过来,又揭了瓶盖,凑近闻了闻,果然一股清香。
“怎么?不会喝酒?”他终于抓住机会逗她。
“谁说我不会喝酒啊,我在人间,那,,那是把酒持螯,放歌纵酒! 拿杯来!”她果然被激中,恨不得对瓶饮来证明。
和玉也闻着酒味,满眼期待地只盯着关蘅。
“你个小鬼,看什么看!”
关蘅只一巴掌拧着和玉的头,将她扭转了身子。
小和玉则是委屈巴巴,嘴巴撅地能挂油壶。
等拿了两盏酒杯,也不知她从哪儿学的江湖气,一只脚架在了椅子上,倒了一大杯给自己,但仍是没经验地皱着眉,可等入了口,却眼睛直放光:“好喝!” 便一口气仰头饮了一整杯,喝完还“啊!”了一声咂咂嘴。
关蘅嗤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