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宁接东西的手一顿，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的林度，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东西放进衣服口袋，对老板笑着解释：“我们不是夫妻。”
那老板扶了扶头上的解放帽，眼神在两人脸上绕了一圈，看他们气质相似，便又以为是未婚恋爱中的小情侣，他一副懂了的表情：“不好意思啊二位，我看你俩挺有夫妻相的，以为已经结婚了。”
江月宁有些无奈，心说这老板眼神太差：“老板你可别开玩笑了，我们没什么关系。”
那老板还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我懂，我懂。”
江月宁想说你懂什么懂，又觉得跟一个陌生人争这个没什么意思。
她摇头再未言语，林度自始至终的温和表情此时却淡了许多。
两人转身离开摊子。
林度偏过头垂眼看向江月宁冷淡的侧颜，白净斯文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
下一刻已然恢复如初。
“没想到你喜欢这些东西。”
江月宁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林度说话，才回过神来。
“买给三妹的。”
“原来如此。”
两人把集市逛完，林度忽然停下脚步，充满歉意道：“突然想起我有点私事没办，你可能得在这里等我一小时。”
江月宁怀疑地扫了眼他的脸，寻思不会这么巧吧，自己刚准备找借口溜，对方就主动提出来要离开。
掂量了一下，她觉得不管林度目的是什么，自己能摆脱他一小时就是好事。
“你去吧，我自己转转，一小时后我们在这碰面。”
二人就此地分开，江月宁看他走远，确定他没有跟上来的机会，走进一条巷子，七拐八拐后才朝自己要去方向走。
她穿过巷子，路过一户户人家，最终停在一户平平无奇的房子门口。
这是曲三妹的男朋友，唐恩泽家。这次来镇上，她想看看张素芬的情况，顺便把清明那天计划的细节再沟通一下。
江月宁敲响房门，不一会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拉开了门。
他中等个子，大概一米七多点，头发是微微发黄的自然卷，眼睛圆润明亮，穿着白衣黑裤，看起来阳光开朗。
似乎是认出来是谁来了，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清澈悦耳：“是曲妹的姐姐吗？快进来。”
江月宁跟着他进屋，入目便是堆了一地的机械零件，下脚的地都没有。
唐恩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没事就在家瞎鼓捣。”
江月宁觉得他挺有意思，笑道：“有爱好是好事。”
之前听二妹说唐恩泽的父母都是棉纺厂的领导，家庭条件很不错，两人初中时是同班同学，后面曲二妹辍学，他上了高中，但成绩一直不太好，没考上大学。
去年两人在镇上偶遇，慢慢联系多起来，唐恩泽开始热烈追求二妹。
毕竟年纪小，曲二妹哪里遭得住直白又猛烈的求爱，两人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后来唐恩泽知道曲家的事，心疼自己女朋友，便想着帮她脱离苦海，经过二妹的首肯后，他想办法把二妹弄到棉纺厂。
江月宁暗暗打量着唐恩泽，看他眼神清澈，大大咧咧，看起来就是个单纯阳光的少年。
唐恩泽也在暗中打量自己女朋友的姐姐，曲妹性子直，又傻气，他很害怕她被人骗。
要说之前听说这姐姐的事时，只是觉得这人聪明，那么今天见到本人，他有些担心了。
这姐姐看起来长得柔柔弱弱，可那双眼睛淡漠又深沉，让他不敢直视。
他有些后悔没劝住曲妹，让她参与到这些事情里。
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心思百转千回，可实际上也就是眨眼的时间。
双方客套着，唐恩泽不太想交谈太多，直奔主题道：“就不拉着姐姐说东扯西了，我带姐姐去见人，等改日姐姐有空，我再跟曲妹请您吃饭。”
江月宁也客气了几句，随对方绕到右手边屋子的最里间。
唐恩泽站在门口，小声提醒道：“她状态有时候不太好，你说话得委婉点，尽量不要激怒她。”
江月宁明了，谢过唐恩泽后，推开褐色的屋门。
这间屋子很小，天花板上有个小小的灯泡，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挂着发黄的蚊帐，窗户下面有一张小桌两张板凳，桌子上搁着搪瓷水杯，再无他物。窗户上糊着旧报纸，因此光线很差。
张素芬此时坐在桌边，呆呆看着窗户，门被推开了也一动不动，像是老僧入定。
江月宁把屋门合上，走到她旁边。
“张婶。”
“张婶？”
她连续叫了两声，对方才缓缓转过头。
江月宁瞳孔猛缩，被眼前女人的样貌惊了一瞬。
她当初救出张素芬的时候，对方就饿得皮包骨，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本以为这段时间会让她恢复一些，没想到居然还是瘦，瘦到眼窝深陷，眼睛大到惊人，头发也白了一半。
还记得以前的张素芬丰腴柔美，虽然快四十了，却有一双勾人的眼，是村里大妈们口中的狐狸精。
昔日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