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周转眼即逝,初春的寒气在暖阳中逐渐散去,农田上的活也忙碌起来。
这段时间曲家“倒卖”活动十分顺利,再加手上多了笔赔偿款,他们腰杆越挺越直,钱是底气,给他们带来了傲气。
一家子都高高兴兴,除了曲老太。
她自打半个月前发生了那事,精神状态就变得很不好,曲老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却把院子里一处堆杂物的小房间收拾出来,以生病需要静养为由,将她关在里面。
很明显,生病静养是假,嫌她出门丢人是真。
曲母每天负责给老太太送饭,她最开始还收敛些,每天饭菜正常送,等过了三四天就开始敷衍,到后面发现曲老头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不装了,每天对曲老太非打即骂,似乎是想把几十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曲父每天在家时间很短,早晨出门到下午五六点才回家,对于亲妈对媳妇的控诉,他对开始还管一下,后面就干脆敷衍装傻。
或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曲家人没有发现他们一家子的裂痕越来越明显,平静的生活下是暗流涌动。
这天,江月宁像往常一样跟着曲老头去地上干活。
两人中途坐在树荫下喝水休息的时候,江月宁有意无意提曲老太的事。
“爷,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曲老头看了眼江月宁,随即移开视线,从怀里的烟盒中掏出一支烟,沾泥的手指在白色的烟蒂上留下黑印,他擦着火柴头也不抬:“说吧。”
江月宁沉默着,似乎还是在犹豫,好一会才小声道:“这几天,我总能听到村里人讨论我奶的事情。”
“说的很难听,甚至说我们曲家的女子都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说你头戴绿帽,丢了男人的脸。”
曲老头抽烟的手顿住,又若无其事放进嘴里吸了一口,胸膛起伏后吐出一口呛人的白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老实点日后还能好好嫁人,要是再惹是生非,就别怪我老曲做事不地道。”
江月宁故作惊讶:“啊?你知道了呀?那你告诉我,你能忍受村里的风言风语吗?一大把年纪了,你要背着这种名声入土?我可是为你们家好,我劝你早点解决这件事。”
闻言,曲老头嘴角下垂,眼珠子定在江月宁脸上。
这“孙女”到底想做什么?说她想害自己家,好像又为家庭找到赚钱的路子,之前他还对这事将信将疑,可半个多月了,确实像她说的,小心点啥事没有,赚了不少钱。
这件事她说的确实也没错,老婆子的问题肯定要解决,他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背这种名声?
但要说她好心好意为家付出,看起来又不太像,平日没少搬弄是非。
她到底要做什么?
江月宁看曲老头盯着自己,毫不胆怯对上对方的眼,眼神真挚:“想必你早就看出来我不是你孙女,今天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会对你们家做什么,我要的只是这身皮囊。”
曲老头没想到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姑娘会直接说出来,他手指猛抖了一下,烟灰掉在手背上都浑然不知。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克制住颤抖的语调:“别搞封建迷信,我看你是脑子坏了,满嘴放炮。”
江月宁也不生气,收起几分脸上的笑,站起身拿起旁边的锄头,半开玩笑半认真:“你就当我胡说好了,总之我不会害你们。”
曲老头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将手中的烟头在湿润的土地上捻灭。
她到底是谁?她说的是真是假?
旧时的封建迷信和新时代的思想在脑海里来回出现,曲老头有点糊涂了。最终,想不出结果的他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管她是真的曲招娣说胡话,还是假曲招娣说真话,只要不害到曲家,他就不理。
反正真真假假,都是一个女人罢了。
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浪,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现在最重要的,确实是要解决老婆子的事。
曲招娣说的没错,最近村里的风言风语不少,走在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话里话外都是嘲笑。
这几天他都尽量避着人走,情况好了不少。
曲招娣今天要不提,他都快忘了。
想来想去,解决这事只有一个办法。
现在不是旧社会,沉塘犯法,自己也不能总把她关着,关个十来天她都整天大喊大叫惹得邻居上门看,要是一直关,那还不得翻天。
新社会的事就要用新社会的办法来解决,离婚是让村里人闭嘴最好的方法。
他得找个理由把婚离了,时间一长,村里人慢慢忘了,他再找个新老伴就行。
打定主意,曲老头心情转好,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继续干活。
江月宁看他表情由阴转晴,就知道自己的话肯定有用。
对于这种人,甚至不用从侧面找人来挑拨,直接明说就有用。她只不过是把他心中介意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至于她说的不害曲家,那都是真话。
她确实不害,但谁能保证自家人不会害自家人呢?
——
下午六点,江月宁跟曲老头刚进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