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立马意识到自己错了,再瞅瞅她娘,怕是要挨打。
果然,花姑顿时就嚷了起来。
“我说了不能去不能去!娥婆婆家的狗蛋去年咋没的你不记得了?那么多大娃儿整日守在河边,哪里还有小鱼,虾都没一只!”
大丫急得要哭,忙改口道:“是石头非要去的,是石头!我在水草里抓到一条小鱼苗,被石头抢去了,他……他还把活的鱼苗直接吞进嘴里了。”
石头还回味无穷地说:“好吃,鱼苗真好吃……”
“以后不许去!一条小鱼苗又填不饱肚子!”花姑瞪着俩娃。
俩娃低头吃红薯,再不敢说啥了。
玉娘看出来了,也听出来了,这里极缺食物,大人小孩都吃不饱。
瞧,桌上三大碗菜都快吃没了,只不过大家自觉地给花姑和俩娃留些,否则一口不剩。
接下来他们每人喝个三大碗菜汤,好把肚子撑起来。
玉娘饭量本就不大,她倒是吃了个七分饱,再喝一碗菜汤。
一直不怎么吭声的郑老爹这时发话了。
“今年老天爷不给饱饭吃……干旱了一个多月,稻子少收了三成,红薯少收了两成,咱家没饿死人……还给老二成了家,这是个好兆头。大丫、石头,别担心,来年定是个丰收年,让你们顿顿吃上饱饭。”
郑老爹要么不说话,一说便是很有分量的话。
一家人听了都默默点头,大丫和石头也欢喜得摇头摆尾。
大家被汤水灌饱了,但不顶饿,跑趟茅房肚子里就只剩六分了。
郑老爹坐在门口借着夕阳搓草绳,才刚进冬月,外面的风就有些刺骨,但他仍然用那双皲裂的双手费力地搓着。
大河和他的大哥在劈柴,老三大树跑邻居家找同龄伙伴玩去了。
婆婆韦氏坐在火坑旁补鞋。煮过饭的火坑里早没火了,但坑里烧过的柴火还留有一些余温。
屋里光线昏暗些,韦氏将针线凑在眼前,瞧了又瞧。
玉娘跟着嫂子花姑一起洗碗,然后把碗放进橱柜摆放整齐,再扫扫地面。
忙好这些,花姑也要做针线活了。
“娘,我想给大丫和石头各做一身冬服。”
花姑拿出两块麻布,她知道婆婆肯定不舍得,但俩娃身上穿的真的是又破又短,补丁上又打了几层补丁且不说,短得肚脐眼都露出来了。
韦氏的目光扫了扫一旁的俩娃,叹了一声,“把大丫身上穿的洗干净,再补补,可以给石头穿嘛,给大丫一人做就行,留一块等过年换肉吃。”
花姑只好照办,拿着麻布放在大丫身前比划。
石头这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虽然他才三岁多,这些话可都听得明明白白。
他立马往地上一滚,哭喊道:“我也要做新衣!我也要做新衣!……”
花姑寻思着儿子这么一闹,指不定婆婆就同意了。
但韦氏并不买账,“石头,你可以穿姐姐的旧衣,咋的,过年你不想吃肉?”
“我不!我不!我要做新衣,过年也要吃肉……”
石头这话还没喊完呢,他爹郑大山手拿一根刚劈好的柴棒过来。
“再不起来,小心抽烂你的腚!”大山假装凶道。
石头最怕他爹手里的柴棒子了,吓得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抹把泪便跑屋后玩去了。
大丫也看惯了这场景,跟着弟弟一起往屋后跑。
只是花姑没啥表情,她瞅了瞅一旁玉娘身上的新衣,然后拿把凳子坐下裁剪麻布。
玉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只因家穷,吃不饱穿不暖,小孩子也跟着吃苦。
玉娘坐在嫂子花姑和婆婆的对面,一会儿看花姑如何裁布,一会儿看婆婆补鞋,她们手法娴熟,就跟裁缝似的。
玉娘知道,这些她都得好好学。她的记忆中原身玉娘会绣花,会做团扇。
显然,在这样的农家,是不需要绣花和团扇的。
韦氏当然知道花姑心里不舒服,她边补鞋边说:“哪家娶门亲都要掏空家底的。”
确实,郑家今年养了一头瘦得皮包骨的猪和十几只同样瘦得可怜的鸡,大河与玉娘成亲时,该杀的杀,该卖的卖,现在家里连一颗鸡蛋都没有了。
“当年大山和你成亲,家里也是连一颗鸡蛋都没剩,不过那时养的猪是肥猪,鸡也壮实。哪像今年,养的家畜都瘦得没啥肉,全是骨头。”
韦氏见花姑没吭声,她又补一句,“玉娘表姑一家也算通情达理,只需二两银子的彩礼,五年前至少也得四两!”
韦氏这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让花姑别心里不舒服,她若计较就是不懂事了。
花姑咬了咬唇,“娘说得是,当年我嫁过来,咱家盖上新房没多久,啥都是新的,我和大山成亲确实把家底都掏空了。”
玉娘坐在那里哪敢插半句嘴,生怕一言不和这对婆媳要闹起来。
不过她看出来了,嫂子花姑忍功不错。
半个时辰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韦氏和花姑在做针线活的同时又往陶釜里加满了水,再烧些小柴,然后轮流打一点热水洗洗。
热水太少,洗得稀里糊凃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