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杞赦病逝的消息并未掩藏太久,宫中知晓此事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风寒方愈的二皇子,据闻是不顾尚且虚弱的身子匆忙赶往李府,又在不久后赶回宫中,声称外祖病故一时蹊跷,请求皇帝彻查。
赵慎许算得上是聪明人,即便面上看着悲痛欲绝,闹起来也很有分寸,故而皇帝虽对李杞赦不大耐烦,对这个儿子却还是多了些耐心,任凭他吵嚷折腾了两日,也只呵斥一句,再无旁的处置。
自然,宫中对李氏亦无更多安抚之意,照着朝中律法稍发送了些抚恤金后再无旁的动作。
先前路凌霄受伤一事查到一半暂时搁置,虽是非对错诸人心中多少有些定论,朝中却都是安稳得很,都只耐着性子等待皇帝的态度,若是对李氏的态度还算不上明显,那么拖拉了许久,终于在同日下发的,对路凌霄的封赏,便就能看出皇帝对此事已有论断。
路凌霄现下领着宫中禁军统领一职,算起来要比其父还更受皇帝信重,与旨意一道下来的封赏中,滋补的名贵药材站了一多半,甚至还有些许布料锦缎。
锦缎当日便被送往周知意这处,北陈宫中的料子的确是要比旁处好上一些,她伸手稍抚上暗花锦,“花色虽还是几年前的样式,可料子却是好了不少。”
这几匹缎子一瞧就知是赏给谁的,整个路府怕都没有能用的上这般娇俏颜色的江南女子,皇帝的意思显而易见,与乔家相比,他自是更希望路凌霄能与应氏结亲。
这一来是拉拢建邺的世家,便于利用他们掌控原本南齐的地界,再退上一步来说,这些世家即便不能为北陈所用,至少也能接收北陈这在明显不过的示好。
二来,路家已然够风光了,路凌霄的若再有个能添助力的岳家,这前朝后宫恐怕都得改姓。
他一向懂得如何借住旁人达成目的,今次约摸着也是一般。
“时兴的料子怕是还要等上几日,待应氏的人到了才会有。”应氏族人今次前来既是为了商讨婚事,自也是要带些东西的,路凌霄列好了单子,着人交于应氏族人,吩咐他们一定小心带来。
而单子里列了不少周知意从前常用的首饰头脸,只是未免太过东西并不算多,约是只有一箱。
搜宫本就是肥差,非皇帝亲信不得领此差事,今次主持搜宫的是路大将军,想要些什么自然也不算麻烦。
周知意低声嗯出一个音节,低笑道,“皇帝这缎子赐得,你外祖那儿不大高兴罢。”
上回乔仪的意思她是如实转告了路凌霄,他们表兄妹两人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都想着用换亲这法子,只是路凌霄原本想用的手段实在不大光彩,这样多的日子过去,也不知他想到更好的法子没有。
“我还未去乔府拜访。”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似乎也在为此事烦心。
往常他出入乔府实在频繁,自此次自建邺而归,实在少去了许多。今日领了差事安利来说应当早早去乔府报信,迟迟不去,也是为着此事心烦,“前日去乔府赴宴,乔仪给你受了委屈。”
他说的笃定,像是有人与他通风报信,周知意略瞥过一眼白萱,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知晓路家在为路凌霁相看,自是着急了,情急之下做出些蠢事也是寻常。”
“不过乔二姑娘那样聪慧,经此一事当也耐心了不少,想是不会再有下次。”她抬眸去瞧面色憔悴的路凌霄,他看着实在算不上康健,瞧着虽不至于病恹恹地,但面色总似少了些许血色,“你的伤……回府后可还有好生养着?”
话一出口,周知意便觉出自己实在是白问一句,事情尚未解决,他在四处都是钉子眼线的路府自然是养不好的,未等路凌霄开口,她便先道,“你如今事忙,若是无事很不必来此处走动,终归我这处是没什么大事的。”
路凌霄瞧了她许久,轻声问,“那你呢?”
“这些日子可有好生养着自己的身子?”
周知意伸手去取茶盏的动作一滞,随即又同无事人一般笑问,“怎么白萱又同你说了什么,她一向欢喜小题大做的,你倒是什么都信。”
路凌霄将白萱打发出去,略躬下身子去看她的眼睛,“你夜夜难眠,这眼睛已肿了许多时日了,瞒不住人,白萱劝不住你,只好求人来报。”
视线下移,另一只藏在衣袖下的手无意识地抚着那块鸽子血,自这东西送到她手中,她便日日带在身边,一刻也不曾离身。起初那几日她日日对着这块石头发怔落泪,路凌霄即便知晓未曾过问,总想着过不了几日也就好了,只是未曾想到月余之后,她依旧这般。
原本这是要让她安心的,可若是适得其反,他便就有些不大高兴了,“这东西若是不能叫你安心,反倒引得你日日挂心,那日后你也不必再想知晓什么旁的消息了。”
周知意虽是看着自己的手心,心中却在盘算着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有关皇兄的事他一向口风严紧,这些日子自己用尽了办法也未能从他口中再打听到一个字,这若是当真没有一点儿消息才是最好,最怕路凌霄查到了什么却又不肯开口,这实在是恼人得很。
现在他松了口,许是查找有了些眉目,她定定看向路凌霄,“你也很不用总拿这件事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