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若觉无趣,我等愿在此处为众人献艺。”他们倒很会给自己找台阶,在这不系舟上不论做什么,事后皆可以宴上取乐糊弄,既此事推脱不掉,总归要寻个更好听的说法。
周知意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们,方才那话若是换成她的兄姐们说,怕是不会有人提出什么异议。诚然,她已算是皇室之中极好说话的人了,可这世上能与她讨价还价的人也实在不多,显见得这几位无官无职只靠家中长辈庇护着长大的不在其中。
她的耐心是好,却也是分人的,“徐大人以为呢?”
徐恒知晓这一问并非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而是看在他是做东之人的份上,给他留得最后的一点儿弥补的机会。
他向眼前的几位使了眼色,示意他们莫要再多说什么,随后故作为难地问,“湖面那舟上怕是乘不了三人,不若使他们另乘一舟,两舟相望,乐曲经湖面糅合再传至此处,听着也更悦耳些。”
这算是个折中的法子,两边的颜面皆可顾及,徐恒躬着身子立在周知意面前,只敢抬眼去瞧她的眼神。
今日到底是前来赴宴,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过,她自己倒是无妨,只怕逼得太紧,路凌霄日后在京中的日子难过,“你最懂丝竹之事,自是要听你的。”
得了准话,宴上诸人半悬着的心这才略略放下。周知意今日替路凌霄出头,也算是告诫诸人,这位北陈公子不可为人随意羞辱,此宴之后,怕是整个建邺都得重新审视自己对待他的态度。
她起身离开主座,又往临水的条凳上走去,徐恒想要上前再说些什么,也被她挥退。
原本她不欲掺和进这些事中,对路凌霄的照看也不曾放到明面上,今日这般举动,一是因着寻事的几人做得太过,二来也是路凌霄难得露出那般无措神色,到底是自己将人带来的,若是袖手旁观,未免也叫人心中不安。
只是不知今日举动,会否给南齐带来什么麻烦。
她仍旧依在美人靠上,顺手拾起描着鱼戏莲叶的青瓷罐,随手抓起一把撒入湖中,不过一瞬,便有大群肥硕的锦鲤蜂拥而至,连带着不远处的残荷也都来回晃动。
天气越凉,它们便更喜欢躲在稍温暖些的地方,即便那残存的荷叶也并不能供给多少温暖。
徐恒的动作很快,不过也就是撒了两把鱼食的功夫,湖面上便想起了合奏的声响。先且不说旁的,即便是得名师指点的世家子弟,与教坊司的伶人比起来也是差上好一节的,即便再如何努力,总有些跟不大上的感觉,果真术业有专攻。
她将目光从和风摆动的荷叶上转至路凌霄那处,徐恒为着方才的事同他致歉,两人的脸色瞧着都比方才好了许多,只是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交谈得兴起,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约是自己瞧着那处的时间太久,终于引得路凌霄的注意,三两句将话题结束,便起身行至周知意的面前。
“殿下似是有话要说。”
“随处看看罢了。”她放下空了小半的瓷罐,抬着下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面容清秀的男子,随即又笑道,“想起北陈送过你作的一副荷风听雨图,甚是好看。”
路凌霄瞥见远处破败不堪的荷叶,缓声低道,“幼时练笔之作,当不得这般夸赞,殿下若是喜欢,在下愿替殿下画上一副。”
“残荷孤寂,瞧了叫人伤心。”她略摇了摇头,只催促他去与尚在等他的徐恒说话,“本殿现下更愿一个人待着,你且自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