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岸上不知觉飞来一只小毛球。
小东西脾性随主,正傲娇立于岸板上抖腿子想以此引起钟念柳的注意。谁料托腮神游的青衣佳人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曾察觉其他事物的存在。
毛球闭眼仰起胖脑袋等了好一阵没得到回应,偷眯开一条缝才发现少女居然还在发呆,它颇为愠怒往前跳了跳,甚至有些埋怨地用小小鸟喙去啄她的衣袖。
如此闹腾,钟念柳才终于被身边的动静给拉回神。
“白球?你怎么来啦?”少女轻语,耳垂细辫便立刻从她鼻唇间滑落。
她刚要伸手捧那幼态白雕,院内就传来一声揶揄,“真是蠢笨,那是毛球。”
小白雕听见主人的声音,立即从软手间挣脱,往自己主人身边飞去。
一阵风雪绕花,梅影似雪,九命相柳便英姿焕发地站在繁花之下。
“相柳?”钟念柳顷刻睁大眼睛,神采奕奕从屋内跑出来,待要出来时她又慢下脚步来,问他:“你来这做什么?”
相柳背手而立,一直盯着钟念柳:“买酒。”
念柳被逗笑:“买酒你来人家后院干嘛?买酒你该去铺子里找伙计买!”
她指向隔了一道门槛的前院,那里人声喧哗,异常热闹,与后院形成鲜明对比。伙计们都忙得焦头烂额,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院的动静,也莫说动静,来者既是相柳,那行事必是谨慎悄然。
男子嘴硬,眼尾挑衅:“我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钟念柳哪能管得着这霸道大人物?
忙“是是是”的给他点头哈腰,贴心询问:“大人您这是要寻谁?又有何贵干?”
男子未答,他直勾勾盯着钟念柳,微挑眼角,意在无声表达他的答案。此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钟念柳很快就读懂他的意思。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既来找她,要办的事情自然与她“预知未来”的本事不离一二。
钟念柳想起书店大爷在世界边界与她说的话——“不过,在他的世界切忌透露过多,插手过多。否则你将遭受身心磨难,也将逐渐丧失在本世界的记忆……”
身心磨难她没感到害怕,但她在扮演着高辛小王姬阿念的时候却时刻担心自己入戏太深,忘了本我。
她爱相柳,也爱自己。她并不想失去属于她的记忆,尽管有些是如此悲凉苦涩。
“怎么?”相柳见钟念柳陷入沉思,猜测其心思:“难道你是不愿为我所用?”
瞧瞧,威胁,又开始冷傲威胁了。
钟念柳心上计谋,狗腿般笑笑:“相柳大人赏识,我自是要知好歹。还请大人指明言说,我好方便施行。”
细雨绸缪,相柳银发见湿,钟念柳不愿让他淋雨,便迎他进了里屋。
后院正经屋设不多,只有轩辕玱玹与高辛忆才能住上宽敞,除去正主寝屋,还有一间后厨、一间酒窖和一房谈事书房。
相柳在嗅见香粉气味时,欲抬过的脚又收回了。
钟念柳见他在后面磨磨蹭蹭的,以为有什么忌讳,于是她又倒回去请他:“相柳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相柳却是邪魅一笑,反问她:“此乃你闺房,如何能轻易让男子进来?”
钟念柳愣了,想不到九命相柳还是个颇有绅士风度之人。
“要事不多,我在屋檐外便好。”相柳拂拂玉袖,人如雪岭之梅立于屋檐之下:“近来山里出了内鬼,我要你预知内鬼的来属。”
钟念柳瞬间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大哥,我随口说的胡话您还真信呐?
她没敢说出实话,起了推理意思:“可以是可以。那你有无查到内鬼的基本消息?比如名字,年龄?”
相柳轻哼,反问道:“若我能查到,又何须大老远来寻你。”
他像想到什么,忽然偏头露笑:“怎么,你那引以为傲的预知本事今日是用不得了?”
钟念柳心里咬牙切齿:什么叫做阴阳师?这就叫阴阳师!相柳的本质绝对是阴阳大师!
她虽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气,端庄保持着耐心微笑:“相柳大人瞧您这话说的,我是你所用之人,你说我无用,也是折辱您自个儿不是?我不准啊!”
相柳睨她一眼,望疏疏雨幕继续道:“他们藏得极隐蔽,揪出来费我不少力气,嘴舌亦严实,似乎是贵家世族的死士。我倒隐约能猜出他们身份,只是还不确定。”
钟念柳听罢心知他早有所定夺,寻她试问只是在为他的想法作验证。他还是信她的。
不过在清水镇里能催使顶尖死士的人是极少的,她下意识抬头望了望铺头,莫名心虚起来。轩辕玱玹最近总是与仆侍们在书房夜谈,今日更是带了一帮人出去,竟是连铺头生意都不顾。
该不会……相柳军队里进的内鬼就是玱玹的死士吧?怎么办?要不要将水搅浑?
钟念柳低着头,淡青绣靴有一下没一下踢地,正陷入纠结,脑袋忽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愤怒抬头:“相柳!”
相柳竟是露出些许得意的偷笑,对上那双杏眸后他抿去弧线,收回雪袖背手侧身,俨然可望不可即的统领风范。
再偷偷瞄身侧天妒神颜的侧面:睫长瞳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