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记的很清楚,调换了云儿茶壶的人,就在赫连府上,似乎是哪个驸马候选买通了他,想借机除去赫连君山这个颇得公主青眼的竞争对手。
只是待事后公主查清楚的时候,云儿头七都过了。
她从腰间摸下一只荷包,打开来,摸出里面的东西给众人看——一块红褐色的半透明琥珀。
“这东西,叫做金香玉,它香味特殊,极其罕见,触之可留香很久。”
云笙也是刚发现,原主竟还有这种宝贝,这种香珀是千万年前琥珀融了芳香植物所形成,十分难得。
许是云笙刚从湖里捞起来,周身味道淡了不少,可现在掏出来,那金香玉立刻散发出一股不似寻常的香气。
“但凡那个下毒之人接触过奴婢,接触过奴婢手中的茶壶,就一定会沾染上金香玉的味道,赫连大人只需捉只犬来嗅一嗅,那人定在其中。”
“你这不对。”扛大刀的小篙蓦然出声。
“如何不对?”
“我家大人刚刚摸了你,他除外,”小篙一本正经道,“你刚刚打了那个太监,他也除外。”
赫连君山:……什么叫摸?
赫连君山招来赵狄,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赵狄点点头,便领命去了。
府上的人本也不多,二十个人罢了,不多时,下人们聚集到前院,按照吩咐,两两一组,一共分成十组。他们见到廊下端坐的赫连君山,似乎都有些瑟缩。
几名小厮牵着四只细犬分头行动,围着这十组人打转儿,不多时,便听到有狗子汪汪叫唤起来。
两名小厮,两名负责厨房的婆子,四人顿时跪在赫连君山面前,一个个吓得涕泗横流,呼天抢地说自己冤枉。
赫连府的管家莫叔面露不忍,对赫连君山道:“主子,事以秘成,调换一只茶壶,用不到四个人吧?敢问云儿姑娘,他们当中可否可能冤枉?”
然而,赫连君山只漫不经心地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击案几之上,并不言语。
这一声声,如同死亡倒数,云笙不禁咽了咽口水,若不能将此人捉出来,死的就是她。
叩击声蓦然停下。
一阵脚步声,赵狄洪亮的声音传来:“大人,抓到了!”
赵狄身后,四名小厮抬着一张大网,网里兜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形似青鱼一般挣扎着,然后他被扔在赫连君山脚下。
莫叔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奇怪:“吴四?”
云笙解释道:“若短时间内接触过下毒之人,也可能沾染上金香玉的味道,这件事与其他人没关系,只这个逃跑的吴四有嫌疑。”
那四名下人听到云笙为他们说话,如蒙大赦,满脸眼泪地磕头。
“这个吴四,早晨向老奴告假,说他老子娘病了,要回去。”莫叔指着吴四,“你怎的还在府里?”
“说说吧。”赫连君山俯视着吴四。
吴四害怕已极,将身体尽可能瑟缩小了,发着抖,只望赫连君山能看不见他。
“你不说,是指望着我替你说?”赫连君山笑了,这笑容在他脸上格外好看,可他那双眼眸中却无半丝暖意。
“你向莫叔告假之后,并没有离开赫连府,待调换了云儿姑娘的茶壶之后,再找个机会溜出府,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你有不在场证明,怎么查,也差不到你头上。”
“可你没想到,我们故意在前院制造混乱,却布了陷阱在墙外等着你,你狗洞钻了一半就被赵狄给兜住了。”
吴四舌头都捋不直了,看向云笙:“我、我没有、没有推……”
“你没有什么没有?”云笙赶紧打断他,偷眼看赫连君山的反应,“你把我推到湖里,就是为了让我做你的替死鬼!为的就是离间大人和公主的关系,你、你……快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吴四形如筛糠,仿佛化身复读机,只一味结结巴巴地否认。
小篙慢悠悠地走过来,把手里拎的包袱扔在吴四面前,包袱散落,掉出些许银子来,赫连君山拾起一个,翻过去看了看银锭屁股。
“这银子的来路,我看一眼便知,是他啊。”赫连君山眼尾透着轻蔑,随手把玩那银锭,“如此忠心之人,赵狄,把他送还吏部尚书李大人家吧。”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吴四终于在网兜里嚎哭出声。
狠还是你狠啊,云笙抽了下嘴角,吴四到李家,那下场只怕生不如死,这比当胸一刀还残忍。
“闭嘴。”
赫连君山厌烦地闭了下眼,不耐烦地把银锭扔向吴四,银锭不偏不倚打中他额头,还弹出一个优美的小弧度。
“喝——”吴四长抽了一口气,瞪着眼睛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狄上前查看,然后禀报:“大人,他被你吓死了。”
赫连君山微微皱眉,无奈地挥了挥手:“扔李尚书家门口。”
“是!”赵狄捞鱼一般拉起网兜。
赫连君山离开之前,回身看了看院子里噤若寒蝉的众下人,淡淡道:“谁人不愿待在我赫连府上,随时可以找莫叔领自己的身契并十两银子离开。”
“若不走,须记得,我赫连君山此生最恨背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