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
管家看着长桌占据三头、分别保持沉默的几人,欲言又止。
原本老爷从黎淮搬进这个家,就再没坐过主位,两人一直面对面、坐在左右手两边,但现在少爷回来了。
餐桌氛围一度非常诡异。
宁虞从去一楼衣帽间找到黎淮和宁予年出来,就开始持续低气压,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往日凌厉的眉目往下一沉,周围忙碌的佣人们脑袋埋得更低了,快手快脚帮桃姨从厨房往外端早餐。
没人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直到黎淮靠着椅背调整了一下姿势,小琳被吓得手里一哆嗦,差点把餐盘扔到地上。
黎淮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果然是早上二楼拐角撞上那个。
管家竭尽所能找了个稍显正常的开头:“或许,需要我介绍一下吗?”
一听要介绍黎淮,小琳手心攥得死紧。
宁虞一口回绝:“不用了,没必要介绍名字。”
宁予年:“常住也没必要?”
宁虞:“没必要。”
“OK.”
话题发起失败,宁予年爱莫能助朝严叔一耸肩。
经过刚刚衣帽间那出,他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根本不计较。
关于这个“小妈”,除了能查到是个姓李、帮人改剧本很有名望的剧本医生,再多,一个字都没有。
出门在外“李老师”,回了家,佣人、严叔也只称“先生”。
没有作品产出、找不到任何生平。
特地藏起来一样。
“如果不能知道名字……”宁予年兴致盎然,“那么说说你的悲惨故事吧。”
问题出口,他发誓他没有别的心思,但现场肉眼可见陷入死寂。
小琳绞着手大气不敢出,大家望向黎淮的目光或复杂、或担忧。
宁虞正欲出声打断,就见黎淮转着戒指答了:
“我结婚了。”
众人皆是一愣,只有宁予年的嘴角陡然翘高:
“真惨啊。”
餐桌上迎来几秒空白,然后两人顶着周遭状况外的注视,忽然齐齐笑出声。
这还是小琳一周入职以来,第一次见先生这样笑。
黎淮又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在餐桌上对台词:“《地球之夜》?”
宁予年哼笑应了,对视的眸子熠熠发亮:“你很喜欢?”
“一般,就是记住了。”黎淮好笑撑额头,“你喜欢?”
“我也一般,就是记住了。”
话音落下,两人不约而同又是一阵笑,氛围顿时就缓和了。
屋子里已经彻底没人搞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宁虞在主位一句话也插不上。
“是台词。”
宁予年听见他的心声般,毫不掩饰欣喜炫耀:“电影《地球之夜》里的一段台词,你应该不爱看。”
宁虞敛眸切割面包的动作愈沉,他对影视作品的兴趣,只局限于空了陪黎淮看:“……以前都不知道你有看电影的爱好。”
“我电影、电视剧、专访、纪录片都爱看。”宁予年依旧笑意盎然地,“你知道什么呢。”
明刀暗箭,宁虞微妙一顿。
宁予年就差哼小调了,低头切面包的姿势愈发优雅,仿佛处理牛排。
他也没想到自己回来的就这么凑巧。
一撞上两人本就有矛盾,二撞上宁虞这情人也闲,也爱记台词。
暴风眼中央,只有黎淮置若罔闻保持着近来少有的明朗。
他从上餐桌第一眼,就注意到今天所有人的餐具都变了。
白瓷雅丽,一簇簇矢车菊争相在盘沿绽放,每一个餐盘中间都标记着“A”、“R”两个叠在一起的蓝色字母,盘底做成草甸状,浮雕精致自然,杯盘碟碗凑成一整套。
“新买的吗?”黎淮问得直接。
终于出现新话题,严叔赶紧接上:“这套餐具是德国梅森1725年AR国王标的‘白色矢车菊’,算古董,至今只保存了八百件,都是少爷带回来的。”
虽然瓷器保有以前的模具,同款在现代也有出产,但工艺做工跟以前的年代还是有很大不同。
“我以为你只跟人搭伙卖医疗器材,怎么还收藏古董?”宁虞不是没看到家里多出来的一堆东西。
“我不收古董,这些都是假的。”宁予年坦诚,“朋友做着好玩送的。”
黎淮想起他衣帽间认出的布料:“这满屋子都是你朋友送的?”
“半买半送,都有。”
“墙上那些字画也是假的?”
宁予年勾唇:“顶多算临摹学习。”
“那你朋友真是不少。”
“谢谢。”宁予年欣然接受。
黎淮垂眸又吃了两口,忽然:“是叫宁予年吗,给予的予?”
宁虞一滞。
宁予年到这才算真正畅快地笑起来,像是得到极高的赞扬:“是,给予的予。”
“行。”
黎淮随口:“你们两个一个无虞,一个予年,如果当年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