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镜里白鹤一般。
宁予年把嘴边的提醒吞回肚子,衣服也不穿了,赤着上身安安静静在落地衣架上搁着下巴看。
偷窥都谈不上。
只是待在那,看黎淮什么时候发现他。
这个衣帽间构造并不复杂,隔间外是嵌入式的衣柜和首饰收纳台,黎淮一眼就能看清楚。
通常来说桃姨会把装衣服的礼盒,放在置物架旁边的托盘上。
但今天托盘空着。
宁予年有所察般看向身边被自己好奇拿进隔间打开的礼盒,入眼便是占据整个封壳的花体英文“Li”。
黎淮果然找过来了。
只穿着高腰裤。
宁予年低头,视线反复在礼盒跟同样赤身裸体的自己之间游荡。
黎淮眼镜度数并不深,顶多就是需要认真看东西的时候戴一戴。
但光着膀子这么大个大活人,他确实是扒开隔间门帘,才从自己花花绿绿的衣服堆里注意到。
宁予年是典型的富家纨绔长相,两边嘴角一翘,狭长的眸子就会眯成两轮月弯,哪怕“罪证”在手边,也永远有安然脱罪的无辜和底气。
“我不知道这是给你的。”
宁予年盯着眼前人胸口两抹浅淡的粉红坦白。对宁虞,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嫉妒。
“外面多出来的东西都是你的?”黎淮不甚在意从他身边把衣服捡起。
他并不介意被看,相反,他也在看宁予年。
宁虞在外面有个养子他一直知道。
关系不好,他也知道。
不然不可能在一起十年,从没见两人通过哪怕一次电话。
宁予年很坦荡:“都是我的,未来应该会天天见。”
“那我等下让人把我的衣服收到楼上。”黎淮没多问,毕竟宁予年的卧室就在隔壁,这个衣帽间本来就是他的。
“我衣服不多,经常一起换换衣服、培养培养感情也不错。”宁予年依旧正大光明用目光在他身上揩油。
黎淮只当没听见,端详着手里的衣服,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次寄来的是件绣着暗纹的白衬衫,独枝玫瑰横跨在胸襟两端,一如既往不知道用的什么布料,很舒服。
宁予年:“这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是同一个人送的吧。”
宁虞绝没这么好品味,但看它们随意摆放的架势:“你是不是不知道它们多贵。”
“能多贵。”
“就你身上这件,至少八十万欧。”
“?”
黎淮套衬衫的动作这才停下:“……凭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啊。”宁予年也不可思议,随手就能在下巴底下挂满的衣服里揪出一件相同质地的,“撇开绣工跟设计,这用的是御锦织,有价无市,独门独户祖传的手艺。光是锦,我一眼扫过去云、蜀、宋、壮,四大名锦就齐了。”
宁予年促狭瞥向黎淮无名指的莫比乌斯:“宁虞知道这人给你送衣服这么舍得下血本吗。”
他早在会客厅就注意到了黎淮左手的素圈。
但黎淮只是看了眼手指:“喜欢就送你。”
“送我跟他戴对戒,诚心膈应我吗?”宁予年毫不怀疑黎淮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件衬衫穿在他身上,肩线完美贴合,对版定做的一样。
黎淮自顾自扣着纽扣:“你很懂这些,能找到送衣服的人吗?”
宁予年听乐了,敢情是谁送的都不知道:“还是暗恋。”
这一屋子衣服就算一个礼拜送一件,也得送个八|九年。
黎淮以前刚收到匿名礼盒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发毛,但过去这么久,早习惯了。
“能找到吗。”
逼仄的隔间里,黎淮又问了一遍。
宁予年被那双混着墨的眸子轻轻一扫,骨头就软了半边,腰身下意识顶着他的注视从衣架上直起,似笑非笑,气质忽然就变了,一步步把人圈到自己和衣架间:
“死了的都能找,区区一个活人。”
那一刻,压迫感扑面而来,眼前这个男人就像在说但他很贵,总得收点小费。
黎淮必须承认他有点兴奋了:“……你要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
宁予年视线放肆扫荡在他尚未扣全的衣领里。
黎淮正要开口,衣帽间外便传来一个低沉唤他的男嗓。
是宁虞。
宁予年为眼下“捉奸在床”的情形,愉悦笑出声。
黎淮衣衫不整,他干脆上身直接光着。
他以为眼前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藏起来,不想黎淮反手把门帘拽得更开,只留最边上和落地衣架围成一个小角,推着他一起挤进去。
宁虞起床泡完澡出来,一听说宁予年回来,就下楼找人了。
当然不是找宁予年。
——桃姨说黎淮在衣帽间。
但衣帽间空荡荡的,里面隔间的门帘也大敞着,宁虞叫人得不到回应,扫过一眼就走了。
“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