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乾隆回到天地一家春,猛地一拳头捶到桌子上:“别以为有皇额娘宠她,她就这样无法无天,终有一日,朕把她所有的荣华富贵一鼓脑地在皇额娘面前了结。”
乾隆虽贵为天子,却有君子之风,崇尚儒家,从没见他动过如此大的怒气。娴贵妃容貌俊美,身份尊贵,却始终令乾隆嫌恶,可能跟她与太后太过亲近,太后有些事压制乾隆,乾隆孝顺,敢怒不敢言,就把一切过错都算在娴妃头上。
我给乾隆盛了一碗安神汤,乾隆接过来喝了一口:“你如今做的吃食,真是越来越合朕心意,连这些药渣子,在你手里都成了美食了。”
我笑道:“这汤是臣妾请教张太医,按照他配的方子做的,并没有添加任何食材,怎么倒成了美食了?皇上又在逗臣妾开心。”
乾隆又细细品尝了一口:“绝对比太医院送来的好喝,说说你都在里面放了些什么,安神汤里这几味药,朕还是知道的。”
我趴到乾隆面前:“除了人参是皇上年前赏给臣妾那棵,石莲肉、莲须等药都是张太医亲自配好,打发人送过来的。”
乾隆闻言急忙把汤放到案子上:“你把朕赏你那棵长白山的千年人参给炖了汤?”
我指了指汤里的一小截人参:“昨儿皇上跟臣妾说,最近国事繁扰,总是心绪难平,臣妾想着该给皇上炖一碗安神汤,安神汤里要用人参,张太医跟臣妾说,因皇上万寿节打赏大臣的人参就有上百斤,一时内务府库房紧缺,太医院里近来没有上好的人参,臣妾想缺谁的,也不能短皇上的,想起皇上年前赏给臣妾的那棵老山参,就拿了出来,不过只炖了半棵,几十两银子臣妾不会心疼的。”
乾隆气得半晌无语,今儿乾隆在我面前真是失了君子之风:“半棵人参几十两银子?那是一棵千年老山参,起码要值半个北京城。”他扬声唤进李玉:“快去给朕沏壶茶水,要苦苦的苦儿茶,朕要降降火。”
一棵人参值半个北京城?那半棵人参就是几条街,在北京城一条街那得值多少银子!
顾不得心疼做汤的半棵,赶紧起身命春桃去膳房把余下半棵山参取回来仔细收好。
回过身,见乾隆施施然地喝起茶来,我走过去,端起乾隆面前放着的茶盏,猛一口灌下去,初时没察觉,等茶水落了肚,何止苦不堪言。
乾隆抬眼看着我,笑眯眯道:“别着急收了,那是成形的人参,别说去了半棵,就是蹭掉了一层皮,也不值钱了。”
闻言,我端起苦儿茶,又猛地灌了一大口,奇怪这次竟半点儿也不觉得苦。
乾隆叹气道:“真是可惜了好东西了,去年膳房给朕熬安神汤,只用了一钱普通山参,朕喝下去,当晚就安睡到天明。”
我又倒了一盏茶,等喝下去,乾隆端起茶壶,想给自己倒一盏,一见壶空了,乾隆笑道:“平常叫你喝一口苦儿茶,你比吃黄莲都难受,今儿竟喝了三盏,你这火得多大?”
一面说一面端起安神汤,把余下半碗喝光了。
喝完汤乾隆跟我商量:“既然半棵都用了,余下半棵也不值几个钱了,借你的手,再做些汤,请各宫都尝尝令嫔的手艺。不过皇后身怀有孕,太医嘱咐慎用药食,皇后那里就免了。”
坐在膳房里,望着巨大砂锅内切成细片的半棵山参在沸水中跳跃,我的心是痛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泪雾,想着若是以山参换了半座北京城,我骑着高头大马,驰骋在自家的路上,是何等的威风,而今半座北京城,在氤氲热气中,一点点儿消逝。
熬好了汤,打发春桃等去各宫送汤,当然最先去的太后的畅春园,回到天地一家春,刚坐定,春桃捧着食盒进来:“主子,各宫的汤都打发人送去了,万岁爷说主子昨晚没睡好,特嘱咐奴婢把最后一碗汤给主子留着。”
我问道:“各宫都送了?连陈贵人那里也送了。”
春桃笑道:“主子都叮嘱好几遍了,少了谁也少不了陈贵人的,只是怎么没有皇后的?”
叫春桃捧着我昨儿新磨的一瓶核桃粉,亲自给皇后送去,皇后笑道:“听说你给各宫送参汤,怎么到了本宫这里成了这个了?”
我笑着回道:“皇上说太医嘱咐皇后慎用药食,臣妾粗懂医理,不敢擅进,听说核桃补脑,皇后却不喜嚼食,就磨了些粉,每日兑些新鲜的牛乳,一日喝下半盏,十月之后,定会生下位聪慧的阿哥。”
皇后笑着亲手接过来,拧开瓶盖,深深闻了一口:“本宫自小喜食甜食,因牙齿不好,所以凡是用嚼的东西都不敢多食,你有心,竟把核桃磨成粉,本宫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有你前儿给本宫拧的果汁,本宫喝着也好。你对本宫这份心,本宫时时记在心里。”一面说一面回头,命巴朗取个雕漆填金捧盒过来,皇后接过来递给我:“这是皇上命本宫赏给你的。”
我谢了恩出来,回到天地一家春,见乾隆正坐着喝茶,本想打开捧盒,看看乾隆命皇后赏我的是什么?值得巴巴借皇后的手。
见乾隆在座,怕他又找到讥讽我的话头,就忍着把捧盒放到一旁,跟乾隆有一搭没一搭地寒喧。
乾隆可能见我时不时地瞟一眼捧盒,笑着问我:“怎么皇后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