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叹了一口气:“在娴妃那儿住一宿,朕浑身不自在,娴妃年青时还好,越老话越多,叨叨得朕耳根子也不净。”
娴妃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乾隆就说她老了,我笑着坐到桌前:“弘历这是提醒我,让我以后也少说些话。”
乾隆拉住我的手说:“你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有话就说,不遮遮掩掩,朕不必用脑袋筛你话里的意思。太后是朕的亲额娘,别说嫔妃,就是朕,她也时有责怪,可是每次听她训你,朕总觉得心窝里堵得慌,再看你事事如履薄冰,连奴才的心意都要顾全,朕更心疼。”我怎能跟他说,我所生活的世界中,生活中有父母、兄弟亲情,工作中虽有上下级关系,却没有奴仆,没有跪拜。
心里的委屈怎敢和他说,就是因为他太过宠我,任我胡来,这宫里我才待得安心、顺心,如果日后连他的恩宠也没有了,偌大的皇宫对我来说又有什么?
乾隆走到床边,仰身躺到床上说:“给朕捶捶腿,乏极了。”我笑着走过去说:“弘历在别人的屋里累着了,还得臣妾给你捶腿。”乾隆伸手将我拉入怀中,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上:“朕和皇后在一起安心,和贵妃在一起顺心,和娴妃在一起堵心,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开心。他们都以为朕宠你,是你的狐媚功夫高,朕终日为国事操劳,南旱北涝、灾民遍地,减免多省税赋,却如杯水车薪,可国库银子本就有限,朕都快无计可施了,回到后宫,想找一片清静之地休心养性,就惹得上下都有怨言。”
我抬起头,和乾隆平视着说:“古往今来后宫的是非多,弘历的后宫还算好的,皇后娴慧、嫔妃们没有几个挑事的,对臣妾少有微言,特别皇后在太后面前总是处处维护臣妾。”
弘历把我的头重新按到他胸前说:“陪朕躺一会儿,朕太累了。闽浙总督郝玉麟等奏请修理海塘工程所需款项拟以捐纳筹集,经九卿会议准行。朕不同意,他们整天上书、上表搅得朕心烦。”
我坐起来说:“六部九卿也是为社稷着想。”他身子动了动问我:“你也认为该捐纳。”我笑了笑说:“前朝的事臣妾不懂,历来捐纳之事,在上头看来可以缓解一些燃眉之急,但是治标不治本,富贾豪绅,为了减免税捐,对一些不法官吏实施贿赂。所募之捐大部分来自于老百姓,以至于百姓苦不堪言。”
乾隆拍拍我的头说:“瑶池越来越知晓朕的心意,所说的话正中朕的下怀。”我心里暗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哪个王朝没有官商勾结,欺上瞒下。乾隆腾的坐起身,在我的脸上捏了捏说:“脸上越来越有肉感了。”说完跳下地,走到龙书案前说:“瑶儿过来给朕研墨。”
我走过去说:“皇上你别再叫我瑶儿了,好像我是你女儿一样。”乾隆哈哈大笑说:“叫你瑶儿也不吃亏,你只比永璜大一岁。”
给乾隆研墨,砚台是雕刻一条骄龙的松石砚,比在月色江声看到的质地更好,我看着乾隆,笑着说:“三十男人一枝花,三十女人老人家,皇上可是正当妙龄之时。”
乾隆拿笔在我脸前晃了晃说:“自古妙龄为少女,朕可是堂堂男儿。少废话,快研墨吧。”
乾隆拿过一张圣旨,我第一次看到圣旨,觉得很新鲜,见乾隆在圣旨上写到:“为治之道,在于休养生民,而民之所以休养,在于去其累民者,凡有关运道民生者,一律动用公项钱粮,不许再派令百姓捐输。捐纳一事,原为一时权宜,无益于吏治,亦无益于国帑。”写完后,命胡世杰将圣旨交于刘统勋,让他布告天下,再不许以捐纳之事扰民。
不论如何,乾隆一个封建社会的君主,能如此体恤臣民,的确不易。我拿起乾隆的笔,指了指圣旨说:“皇上,把那个借给我一张行不行?”乾隆本来双手高举,身子靠在龙椅上,听我和他借圣旨,从案上拿了一把扇子,抬起身问我:“什么纸不能写字,偏要借那个,借给你也行,只是你什么时候还?”
我故意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驴年马月我一定还。”乾隆手里拿着扇子刚好展开,听我说完话,他扇子一合,正敲到我头顶说:“大清皇妃个个品性端庄,偏就你一副无赖相。”
扇子敲得我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把我敲昏过去,我放下笔,把砚台推到一边,站起身说:“不借就不借,总爱用扇子敲人脑袋,怪不得近来臣妾连幺二三四,都认不太全。”转身要走,乾隆站起来,一把拉住我,拿起一张圣旨,放到案上说:“想写就写吧,只不过别写一些混话,让人笑话就行了。”
我重新走回来,拿起笔,在纸上端正地写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后面缀了个悯农。乾隆看了看,笑着点点头说:“难得你有悯农之心,这首诗写在圣旨上倒别一番意思。”我放下笔,李玉端上来两盏茶,我端起一杯递给乾隆,他摆了摆手,示意我放到桌上。他拿起笔,在我写的后面写到:暮出城东门,见彼耘田者,伛偻畦垅间,红日正西下,挥汗立片时,薰风散平野,指日卜西成,篝车赛秋社。还忧租税重,催迫不相假,终岁事辛勤,农夫获利寡。
我替他收起笔说:“好个农夫获利寡,皇上心系百姓,是百姓之福,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