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低头审视一会儿,抬头看向我,我躬身对太后道:“奴才想替娴妃诊病,只是怕有秽物,污了太后及娘娘们,还请娘娘们移驾。”太后瞪了我一眼,皇后走过去拉着她说:“这会儿我们什么也不懂,太医又是不中用的,说不定她有法子救娴妹妹。”
太后不情愿地站起身:“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娴妃是大清的皇妃,即使有皇帝宠你,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哀家绝不饶你。”一面说一面带着众人出去,临出门前又似信非信地看了我一眼,我躬了躬身,望着太后的背影,心有感慨,自古好人难做。
屋里只剩下我和乾隆,乾隆望着我纠结起眉头,低声对我说:“若无十分把握,就不要趟这滩浑水。”
娴妃静静地躺着,脸色发白,我俯身在娴妃的胸口听了听,乾隆问我:“朕看太医诊病都是望闻问切。”
我抬起头:“那是中医诊法,臣妾这是西医。”也不知道耳朵当听诊器好不好用。望闻问切!我连脉在哪儿,都不一定摸得准,还敢望闻问切。
听娴妃心跳虽有些过速,还算正常,说明此时昏睡不醒,不全因溺水而至。
我请乾隆把娴妃的身子倒过来,头冲下控水,由于溺水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有没有用,乾隆依言抱起娴妃,他有武功,手在娴妃背后轻轻一按,娴妃哇地吐了一大口秽物,乾隆又按了两按,娴妃又吐了两口,秽物中酒气熏天,乾隆皱着鼻子,打开窗门,命宫女将屋子收拾干净,杏儿带人将秽物清扫干净,又给娴妃换了寝衣,及床衾用品,临走时往香炉里加了把香。
乾隆抱起娴妃重新放回床上。我扯过被子给她盖好,拿起太医开的药方,见是龙骨牡蛎,等安神醒脑之药,虽然我现在还算二吊子,知太医所用药物也有解酒功效,我端起桌上的药碗,给娴妃喂了半碗,又命人以红豆、黑豆、绿豆,三豆混合,做了一碗醒酒汤,给娴妃服下。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娴妃慢慢有了知觉,醒过来。
乾隆一看娴妃睁开眼睛,笑着拍了拍我的头说:“太医没医好她,你竟给治好了,看来庸医也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
我心里好笑,娴妃溺水是假,醉酒是真,她这一醉不要紧,偏赶上掉进水里,把整个避暑山庄都给惊动了。
我倒了一杯水,请娴妃漱了漱口,娴妃坐起身,躬了躬身:“皇上何时来的?臣妾怠慢皇上,请恕臣妾失礼之罪。”平时见娴妃时,即使面露笑容,也有些冷傲,何尝见过如此柔声细语。
乾隆挑起眉头看了我一眼,我弓身想退出去。乾隆伸手拉住我:“医者父母心,她身子尚未康复,你岂能先行离去。”
我笑着说:“奴才并非离去,而是出去禀明太后,请她老人家放心。”乾隆一听笑着放开我说:“皇额娘在正殿里,打发人去回一声就是了,你累了半日,也该休息一会儿,何必劳驾亲自跑一趟。”
我身份低,在别人看来服侍娴妃,乃是应尽之责,此时听乾隆如此说,心里暖融融的。
乾隆走到窗前,对廊下的宫女道:“去回太后一声,就说你们主子醒了。”
太后进来时,见娴妃安然坐着,紧绷的脸舒展开,嗔笑着说:“平日里觉得你酒量不错,也就没禁着你喝,没想到竟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让大伙儿为你担心。”
娴妃要下地行礼,太后按住她说:“这会儿倒多礼了,你好好调养身子,让哀家少操点心,哀家就感激不尽了。”
皇后笑着安慰太后说:“令贵人妙手回春,娴妹妹醒了就好,皇额娘担了半日心,也累了,我们也散了吧。”
娴妃笑着说:“都是太后没事挑有趣的笑话逗臣妾乐,一高兴多喝了两杯,惹太后、皇上及姐妹们担心,臣妾这里谢罪了,等明儿个臣妾好了,再去各宫请罪。”
太后转嗔为喜,又安慰了娴妃两句,对乾隆说:“皇帝在这儿陪陪她,自从来了避暑山庄,她们想见你一面实在太难了。”
乾隆点头遵旨,我送太后她们出了院子,太后回头对我说:“好好的,不大大方方随驾,弄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束,让奴才们笑话。”
我赶紧跪下道:“臣妾并不在随驾之列,临出宫的时候,皇上下旨命臣妾随行,才假扮太监一路跟随。”乾隆越爱护我,我越想维护他,所以在太后面前我总是布布为营、小心行事。
太后伸手对我虚扶了一下,我忙站起身,太后淡淡地说:“今儿个也难为你跑前跑后。这些太医越来越不醒事,一点儿小病都束手无策,还指望他们能做什么?吴书来,传哀家旨意,让弘昼从宫里多调派几个太医过来,王太医与方太医让他们告老吧。”
我一听险些笑出来,王太医五十多岁,告老还有情可原,可是方太医才只有二十几岁,我忙求情说:“也多亏了两位太医的药,娴妃才醒来的。”
太后冷冷地回了一句说:“这会儿你包庇他们,日后还说不定有掉脑袋的罪。现在走了,还可以保住一条命,宫里可不是他们混水摸鱼的地方。既然皇上命你假扮太监,你就守些本份,多给皇上一些提点,让他小心身子骨。”
虽然听着有些不顺耳,我还是答应着,太后不让我回去和乾隆道别,命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