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廷尉失踪第十五天,顺州。
顺州刚死了知府,新任知府尚未到任,百姓们没什么感觉,顺州官员们却都心有余悸,像一根根绷紧了的弦。
正是清晨天刚蒙蒙亮,多数人还未醒来。
大雨瓢泼,如幕如帘,一驾快马疾驰在官道上,马上少年白袍银甲,披蓑衣,戴斗笠,破开雨雾,冲向顺州大营。
“来者下马!”
“何人擅闯顺州水师!”
“吁——”
少年勒紧缰绳,一只手高举印信:“陛下手令,顺州水师,听命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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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廷尉失踪第十五天,佳州。
得栗县毗邻明灯县,在佳州的北边,县里人口不少,但饱受江水侵扰,比起繁华的佳州府城,自然远远不如。
得栗县有一个赌坊,两个花楼,垄断了整个县城的皮肉生意,听人说,这些地方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开的,不过无从考证,也没有人深究。
连日阴雨萧条,虽难得有了晴天,县城的大小街道也不够喧闹,这些日子最能热闹最数的上的,是得栗县的花楼。
花楼里明灯曜曜,人影柔柔,正是酒意微倦,寻芳醉卧的好时候。
姑娘们莲步蹁跹,轻歌曼舞,瑞彩连连。
歌女流衣宽袖,声音碎玉流珠,舞女轻摇小扇,袅袅婷婷,裙带生风。
有人跟着新编的曲调打拍子,这曲子听着好听,仿若威威鸣凤,这舞编得也极好,好似皎皎白驹。
花楼里新来的琴师一身素衣坐在屏风后,漫不经心地弹琴。
他技艺实在高超,哪怕不怎么上心,懂行的人来了,甚至会以为这是京城里最好的琴师,能去与江南名噪一时的花魁争锋,又怎么会蜗居在这小小的得栗县?
可惜来这里的男人们寻欢作乐,实在是听不出来这琴技何等高超,说不出“威威鸣凤”这等雅词,更遑论高山流水,得遇知音了。
他们只知道,最近这楼子里歌好舞好,新出的曲子在各处风月场流行,竟然要压过府城的花楼了。
琴师面有倦意,又拨了几下弦,一曲终了。
他没有露面,只被人推着退下去。
木轮椅做工不算好,一看就是赶工出来的,接缝处甚至有毛边,一推着走动,轴承处会发出吱呀呀的响。
他被推到后院,推他的小侍女便被一个龟公叫走了。
他也不恼,只是自己打开卧房的门。
里面黑压压的,没有点灯。
他摸出火折子,将灯芯引燃。
火光明灭,照亮他半张脸。
修眉俊眼,薄唇含丹。
若是有故人在此,一定会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感叹一句,好英俊的一张脸。
赖廷尉色艺双绝,精通占卜,会跳傩舞,略通乐理,谄媚陛下,要编舞,要谱曲。
真是屈才。
轮椅的轴承依然吱呀呀地响,似乎有风吹进来,灯火偏了一下,带得映出的人影闪烁着。
一点寒光,刺向赖廷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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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吹着和煦的晚风,天边难得一抹淡粉色的云霞。
张婉娘踩在被雨水洗过的石板小巷上,抱着一包甜甜的花糕转了个弯,出现在了花楼的门口。
她既不遮掩容貌,也不穿男装掩饰性别,就那么俏生生地往那一站,使得过往的人都悄悄看她。
龟公体型壮硕,板着脸拦住她。
“止步。”
张婉娘再次抬脚。
龟公再次道:“不要进,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花楼里畜养打手是常事,男人们朝这边张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鸨母发觉可能有人来砸场子,走过来问:“怎么了?”
这些天花楼的生意比以前好做许多,鸨母迎来送往,眉开眼笑,说话也和气了许多。
看见张婉娘,立马明白了一大半。
鸨母见她衣饰华贵,气势凌人,知道得罪不起,只用团扇遮脸,悄声道:“夫人请回吧,这不是女人家该来的地方。”
张婉娘道:“我来找人。”
鸨母心想这是个来找丈夫的,摇了摇头:“男人寻欢作乐,也算正常,女人进了花楼,太过离奇,要毁了名声,弄不好命都没了。”
她有心劝人回去,却见张婉娘递给她一个锦袋。
她下意识掂了掂重量,打开一条缝,悄悄一瞧,被里面明灿灿的金光晃花了眼睛。
乖乖,最近楼子里都招的是什么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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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如星如隼。
木轮椅滑了一下,赖云白仰身躲避,顺手抄起桌上茶杯,将水泼向来人眼睛,趁其视物不清,又将茶杯砸向杀手面部。
丝竹靡靡,卧房里这点声音,半点也透不出来。
又是一道寒芒,雪亮的刀光从身后划过,赖云白向前扑了一下。
一条腿用力,轮椅向前滑,惯性撞向第一个杀手,赖云白反手握着茶杯的碎瓷片,直刺杀手下阴。
杀手眼睛与下阴吃痛,踉跄蹲下一瞬,身位齐平,赖云白顺势出手,瓷片平割杀手咽喉。
大量的血喷薄而出,濡湿在手上,赖云白顾不得夺剑,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