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且宁抬手杠掉几个字,假装写错了,圆过去刚刚的停顿,故作轻松道,“他现在不出名,过阵子你就知道他了。”
梁文涛说:“是吗?那我期待一下。”
安且宁微笑。
上大学时,安且宁写过无数篇论文作业,一份检讨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洋洋洒洒写完一整页纸,她在末尾写上刘玉芳的大名,然后甩掉笔,歪着头看林讯写。
她一边看,一边还时不时点评几句:“你字好丑。”
“再练练。”
“你这样,高考是要扣分的。”
“笔画不要那么夸张。”
……
点评到后来,值班的警察都看不下去了,敲敲桌子说:“不要交头接耳!”
安且宁悻悻作罢,乖乖闭嘴。
她问值班警察要了另一张纸,写道:「刚刚有个警察叔叔说,梁正勋要待在这里,等到远哥伤情鉴定出来。」
「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那么快死掉,毕竟这里是派出所,咱们带把小刀都被收了。」
林讯回道:「所以你能放心回去了吗?」
梁正勋的死因已经了然,笔记本的下落也清楚了,早在警察准备带走他们的时候,林讯就提出回到2023年的建议,但被安且宁驳回了。
她写:「还不行,再等等,估计快了。」
的确很快。
写完这行字,一个穿蓝白校服的漂亮女生出现在派出所门口。她怀里抱着米色花盒子,问值班警察:“您好,请问刘玉芳在吗?”
“在在在!”安且宁站起来,举起手示意。
得到值班警察许可,漂亮女孩走进来,对安且宁说:“按照你的要求织了,但织得不太好。”
她打开毛线盒,取出一副红色半截手套:“马上天热起来了,织毛线手套还能用得上吗?”
“用得上!而且你织得可太好啦!”安且宁由衷夸赞道,“谢谢你,小张姐姐。”
张同学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毛线小猫:“这个送给你。”
小猫用黄白二色毛线织成,五官和胡须用单股黑线勾勒,憨态可掬。
“在家里找到点旧毛线,随手勾的,你别嫌弃。”
安且宁说:“我才不会嫌弃呢。”
她给了张同学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问值班警察:“帅气的警察叔叔,请问我可以进去见见梁老师,把手套送给他吗?”
值班警察冷漠地说:“不行,有规定,你们不能进去。”
“可是,”安且宁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晚上天冷,我们梁老师衣服又破了,没有这副手套,他很难熬过这个晚上的。”
值班警察:“……他倒也不会这么脆弱。”
但架不住安且宁再三央求,他又想了想:“行吧,我带你去,你和他说几句话,然后乖乖回家找爸妈,行不?”
安且宁说:“行!”
值班警察带着她往里走,来到一扇门前。他敲敲门,向里面的同事知会一声,然后对安且宁说:“进去吧。”
安且宁到了声谢,屁颠屁颠跑进去。
梁正勋低头坐在椅子上,看见她来,正了正坐姿:“刘玉芳同学,你怎么还没回家?”
安且宁将毛线手套递给他,没回答他的问题:“老师,这是你妈妈织给你的,你套上看看合不合适。”
梁正勋有些意外:“我妈?她来了?”
安且宁镇定自若道:“她在家等你,但是拜托了一位同学把手套转交。她希望你将来好好教书,好好写书,当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梁正勋迟疑一会,还是接过手套,套上试了试:“挺合适的,谢谢你。”
安且宁说:“不……”
她想说不用谢,但后面的话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熟悉的身体变轻感再次出现,眼前的桌椅、人、墙壁逐渐变得模糊,被一团白光取代,她渐渐听不到人声和风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在白光中寻找本该出现的米色花盒子,然而未果,这次的白光十分纯粹,不含一点杂质。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懒得去猜,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该死的林讯,居然背着她偷偷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