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儿媳,从他儿子手里抢来的。但也因此,举国同庆,皇帝下令为她盖好多好多的宫殿,有那——么大。
那需要好多好多的劳力,等开春了,爹爹还想再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找着活干。”
小荷有些失望,她心里不希望刚和爹爹团聚没几个月之后又要分别。
“爹爹说,本来这趟替人盖婚房的工钱,够我们俩置办个营生过活,不必再出去讨生活了。可是那挽花山庄的庄主临时变卦,房子又不修了,工钱因此打了折扣,想着快过年了,这才先回来的。”
挽花山庄庄主,叶震天?修婚房?这也真稀奇了,都年过半百的人了,他和谁成婚?不会也是抢了个儿媳吧?
孟盏在心中戏谑地嘲讽着,片刻后,她心思一动,轻声轻气得问,“小荷,你爹爹有没有说,婚房是给谁用的呀?”
“他的大徒弟,叶逍遥。”
兔腿骨哐当落在地上,还打翻了没吃完的肉。门外晒着太阳的黄狗一个箭步叼起就跑,小女孩惊呼一声,拔腿追去。
什么叶逍遥?哪个叶逍遥?叶晖又收了一个叶逍遥?给新叶逍遥招童养媳?
孟盏抱着肚子狂笑,笑得比哭还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在哭坟。
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好像听见了小女孩在喊她,可是听不真切。恍惚间看到两条腿正朝着她没命地飞奔,眼前忽然失焦,脑袋狠狠地撞向了地面。
“我说什么来着?莫动气!想不想恢复?不让你做什么你还偏要做,纵使我这神医在这儿又有何用?”雨晴恨铁不成钢,噗嗤噗嗤地摇着蒲扇煎药。
孟盏发着呆,眉头紧皱。
是不是还在气我当时置你的生死于不顾?逍遥哥哥,你不知道她们手段有多狠毒,那种情况下,我自身都难保,谈何救你?
这么长时间,你为何不来寻我?
以往次次都能体谅我,为何这次不行?
孟盏爬起身来,不顾额头的新伤,她要即刻动身去挽花山庄,问个明白。
小女孩赶忙扑到床上,压住她的手,不许她动。“太危险啦!姐姐你刚刚那一下,地上都有个坑啦!”
哪儿有那么夸张...只是,还有些晕...“雨晴姑娘,烦劳你替我多开几副药,我...我过几日想出趟远门,散散心。”
散心什么时候不能散,外边冰天雪地得倒去散,真是不让人省心。雨晴无奈,可是孟盏眼里的执着明显是听不下任何的劝诫。
江湖上怕死惜命的见得多了,不要命的也不少,总有一些人把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得比命更重要,为情为仇,为名为利。
人生短短几十载,终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定要讨着个说法,撞一撞南墙。连命都没了,所有东西浮于人世不也是一场幻影吗?
殊不知这岁月静好,与世无争,方为人生最大乐事。
在雨晴眼里,江湖中人,痴痴傻傻。
既知留不住,雨晴只好手脚不停,很快为孟盏打点好了她要的药材,交托之时语重心长:“记住,有这条命,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谷中许多弟子像我一样在外游历,若遇危急,你将我这封手书交予我的同门,他们定会鼎力相助。此去一切小心。”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临行离别的时候。
孟盏麻溜地抄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和长枪,锁上旧门,不舍得摸了摸陪伴了她旬月的小屋,便转身向村头走去。
一路上,同这些时日费心费力照顾过她的村民们一一拜别。孟盏特意拐到竹林后雨晴的小屋,却是房门紧锁,平日靠在门前的竹篓和锄头也无踪影,看来是一早上山采药去了。
小女孩早已等候在村口,见孟盏徐徐走来,小跑着将一包东西塞进她怀中。“小荷天还没亮起来揉的馒头,刚出笼的,姐姐拿着路上吃。”
孟盏将小女孩揽在怀里,紧紧拥着。
偌大江湖,人与人的缘分,就如蛛丝般密密疏疏,今天还缠缠绕绕,明天可能说断就断。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村民,在她最无助绝望之时拉她一把的人,也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托村长寻来的老车夫,已在大树下等候。
车夫只道她同别人一样是去朝圣大唐最繁华的长安,孟盏摇摇头,她不去长安,她要去扬州,惟有从扬州码头渡船西行,到那个地方才是最快的。
和车夫谈拢车资,孟盏旋即一跃跳上马车,同村里的乡亲们挥手道别,此一别不知再会是何年了。鼻子一酸,这些熟悉的面孔也逐渐模糊。
直到马车滴溜溜的驶远,谁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才舍得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