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天气逐渐暖合起来。
开春之际,春闱放了榜,打听到陆潮平高中,居然还是探花,不少平日里不曾有过交集的人也纷纷登门前去,沈姮知道后也派人备了礼。
喜云平日里对找陆潮平一贯热衷,如今也不知怎么了,还没沈姮热情些。
只是临了派人去陆家之时,喜云将自己准备的东西也放进了箱子里。
沈姮在心下叹了口气,喜云这丫头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她也什么都懂。
她喜欢陆潮平的事谁人瞧不出来?只是从前还能痴缠一番,如今他高中,从此之后想必扶摇直上。
两人之间,终究隔了身份的鸿沟了。
“喜云呢?”,沈姮在房中看着账本,问着身旁伺候的小丫鬟。
“回夫人,方才我过来时,瞧见喜云姐姐在荷塘那边。”
沈姮将笔搁下,去了荷塘那边,才走进便听见阵阵哭声,声音不大。
沈姮轻轻走了过去,将备好的披风披在喜云肩头,“怎么坐在这里吹风?”
喜云两眼带着泪花,用帕子擦了擦脸,声音带着哽咽:“小姐怎么过来了?”
“自然是来看着你,免得你做傻事。”,沈姮语气轻松,同她开玩笑,在她身旁坐下。
喜云垂着头,小声辩解:“我才不会做傻事呢。”
说罢又想起了伤心事,流着泪:“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呜呜……”。
喜云平静下来,轻轻开口:“我将从前在他手中买下来的那件锦衣送了过去,就当是对他的祝贺,也当是斩断了我的痴心妄想。”
当时陆潮平带着那身锦衣来到铺子里,是喜云解了他的窘迫,她喜欢他的温良、谦和。
喜云擦了擦眼泪,笑得勉强:“如今大梦也该醒了。”
沈姮抚着她的发,轻轻道:“我知道的”。知道你喜欢陆潮平,可也知道这世间少有人能跨过身份鸿沟相守一生。
坐了一会儿,喜云擦了擦眼泪,起身扶起沈姮,“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莫要着凉了。”
“好”
“小姐,我从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什么话?”
“君向潇湘我向秦”
“这么有文采”
“那是”
……
夜里,魏忱解了外衣,状似随口一问:“怎么瞧着不开心?”
沈姮摇了摇头,语气懒懒,随口一敷衍:“没什么”。
魏忱掀了帘子走了过来,从身后搂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低沉磁性,“说不说?”
这些日子两人早已做了些更亲密之事,沈姮闻言耳尖发烫,感觉到魏忱的手在自己身上撩拨后,耳边也被他细细亲吻。
沈姮怕痒,一边躲一边笑着讨饶:“我说我说”。
男人勾唇:“迟了。”
两人嬉闹温存了一阵,瞥见宣纸上沈姮写的字,魏忱愣了一瞬,笑着亲了亲她额头:“怎么写这句诗?”
“君向潇湘我向秦”
听着魏忱念出来,沈姮垂眸,“只是忽然想到了。”
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魏忱正了神色,温柔问道:“到底怎么了?”
“只是觉得,或许有一天,原本一直相伴的人也会在某个时机、某个地方分离,因而心生感慨罢了。”
魏忱抬眸看着沈姮,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和你也会分离,你会如何?”
沈姮微愣,笑的勉强:“我和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魏忱搂着怀中人儿,依旧含笑,只是眼底神情难辨。
“万一我们……不得不分别。”
沈姮忽而有些烦躁,从他怀中挣扎着起身,却被他搂得愈发紧了些。
魏忱静静看着她,“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似乎一定要一个结果。
沈姮顿了顿,笑了笑,想了又想,似乎极难说出口:“从此天涯……祝君好。”
魏忱吹熄了最后一盏烛火,上了床放下了纱帐。
感受到身后传来热气,沈姮被搂着腰带进男人怀中,她顺势转身靠近魏忱怀中。
“魏忱,你今日同我说的话,教我睡不着。”
沈姮撒着娇,却也当真担忧,担忧他说的话成了真。
魏忱下巴贴近沈姮额头,轻笑一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格外清晰。在她耳边轻声开口:“睡吧,我是同你开玩笑。”
过了些日子,便到了一年一度春狩的日子,皇亲贵胄以及一些朝廷要臣也一并参与,沈姮起了个大早,和魏忱坐着马车赶到了郊外。
众人赶到之后,便先举办了一场宴席。
宴席之上,陆潮平坐在陆大人身旁,只说是一妾室所生,养在外头。
沈姮吃惊,从前便觉得陆潮平长相有几分熟悉,原来竟也是陆家人。
“贱人!”,王芷兰在帐篷之中,狠狠将瓷杯摔在地上。
一旁站着正是其父亲王由臻,他手握檀木珠串,身量中等,头发、胡须已然花白。
他闭着眼,“好了,当心教别人听见了。”
听了父亲发话,纵使心中再有怨气,她也只敢在心中怒骂,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