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么“诚心”,李农丝毫不动,既不开城,也不出城一战,就这么耗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废话,一直聊到晚上。
当着两军阵前,李跃将绝大多数事委婉的抖了出来。
愿意听的人一定听得懂,不愿意听的人,自然不愿意深究。
论虚与委蛇,还是李农功力深厚一些。
李跃费尽唇舌,也丝毫没有动摇到他。
只能就地安营扎寨,先耗上一晚上再说。
斥候送来的情报有些不乐观,石闵两万步骑倍道而行,加快了速度,直奔鲁县而来。
周边各郡县似乎也接到了李农和石闵的命令,张遇一万军出许昌,向鲁郡接壤的沛国赶来。
青州各郡也积极响应石闵,凑出两三万军屯兵兖州边境。
镇守鲁郡的崔瑾征调民夫,在泗水南岸深沟高垒,薄武、陈端各率荥阳、陈留的黑云军和青壮纷纷赶赴鲁郡,似乎一场滔天大战即将来开帷幕。
石闵虽然只有两万余步骑,但一万是收编的高力禁卫,一万是广宗乞活军精锐,刚刚屠灭了石冲的十余万诸胡联军,战力和士气达到巅峰。
黑云山再一次走到了关口上。
而这次非比寻常,几乎是黑云山以一己之力面对大半个羯赵。
迈过去了,黑云山才会真正的在大河之南崛起。
迈不过去,就只能被李农、石闵绞杀在将起未起之时。
李跃越想越气,石冲、褚裒来的时候声势震天,却一碰就碎,前后一个月都没坚持到……
想了大半夜,也想到了一些对策。
派人连夜去枋头、江陵寻求支援。
唇亡齿寒,黑云山倒了,下一个毫无疑问是蒲洪,蒲洪跟石闵一向不对付,以他的精明,应该不会坐以待毙。
桓温跟黑云山关系相对还算不错,虽然是互相利用,不过黑云山的存在,既能够日后呼应他北伐,还能替他挡住王谢荀殷的渗透。
当然,石闵那边也派人呈了一封信过去。???.biQuPai.
主要是打打感情牌,追忆当日一同浴血奋战,击斩梁犊。
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却能感觉出他是一個极为矛盾之人,既性情豪迈,又有几分城府,夹在羯人、晋人之间,既不被羯人当自己人,也不为晋人认同。
有没有用暂且不论,至少能麻痹他。
一直忙到大半夜,刚躺下,甲胄也没脱,感觉只是眯了一下,就被帐外的呼喊声惊醒。
李跃第一反应便是李农夜袭自己。
毕竟黑云军远来劳顿,赵军以逸待劳,士气正旺。
拔刀而起,茫然四顾。
“将军,薛县城门打开了!”张生野一脸狂喜之色。
这转折让李跃愣在当地,直到他重复了一次,“赵军之中,有与我们相熟的乞活将,半夜聚集数百人马,将南城打开了!魏山将军已经带人杀入城内!”
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农残杀河北流民,本来就是不得人心之举,细作曾传回消息,李农重新得势后,在广宗杀了两名乞活将全家几十口。
人心早就不属于他了。
李跃想起白天跟李农睁眼说瞎话时,有人笑了一声。
“李农,抓到李农没有?”李跃急问。
抓到李农,这盘死棋就活了,捏着李农至少能跟石闵谈谈价码。
石闵虽然权柄在手,但实际上仍处于孤立状态,很多人未必心服,需要借助李农的影响力以及广宗乞活军方能站稳脚跟。
“捉生手已全部出动!”张生野拱手道。
“不够,所有骑兵出动,城里城外翻遍了,也要寻到活的李农,一定要活的!”
李农虽然满身罪孽,但目前还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这点分寸一定要有。
“遵令!”张生野急急而去。
李跃则在大营焦急等待着……
并州汾阴矗立着一座薛汾水堡。
自八王之乱以来,并州各地血火滔天,唯独薛氏堡屹立不倒。
屡次击败前来劫掠流民、胡人,在黄河东西两岸修建诸多坞堡。
即便汉赵匈奴最强盛之时,漫天胡尘,薛氏照样我行我素,不听汉赵、羯赵的号令。
而当地胡汉皆称薛氏为蜀薛,盖因司马昭灭蜀之后,将蜀国巴蜀二郡太守的薛齐连同族人迁徙到了汾阴,与当地的河东薛氏融合,形成三薛。
其族骁勇善战,抵御北地诸胡,威震一方。
三根半夜,薛氏堡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蓬头垢面,脸上带着些青紫痕迹,衣衫褴褛,宛如乞丐,身上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原来是北海王景略,我家少主恭候多时。”门人眼力不错,借着火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多有搅扰,还望恕罪。”
在黑云山为孟狂,在此地便是彬彬有礼的王景略,虽说衣衫褴褛,但举手投足,意态潇洒自如,颇有几分披发佯狂的古人风范。
“景略驾到,有失远迎!”坞堡内一人长笑而出,一身笔挺箭服,腰悬长剑,精神抖擞。
整座坞堡火把齐明,仿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