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禁卫也知道石闵勇武,又调过去了几十人。
石闵身边的从骑已经所剩无几。
即便如此,两杆长兵挥动之下,不时有人倒下。
不过,战马冲不起来,石闵的战力下降了一半,带着十几名亲卫与敌人下马厮杀。
一片血光之中,李跃望着前面,土丘正中,一员贼将正盘膝而坐。
这人化成灰李跃也不会忘记,正是当日南山战场上的贼将。
五短身躯,极其壮硕,全身的肌肉仿佛要将盔甲撑暴,眼神漠然的看着战场,两三百持斧甲士立于身后,杀气腾腾。
从气势上看,此人应该就是梁犊。
杀了他,这场血战也就结束了。
两年时间,黑云军已经脱胎换骨。
战场虽然混乱,但士卒们丝毫不乱,以什、伍为建制互相配合,杀的高力禁卫节节后退。
黑云军能崛起,一半是因为他们本身勇猛善战,另一半则是李跃培养和提拔了大量底层军官。
尤其是伍长、什长,全都是忠心耿耿的热血男儿,经过李跃悉心教导,早就不是这时代单纯的武夫。
反观高力禁卫,勇则勇矣,但也混乱。
很多人都是各自为战,没有建制,仿佛迷失在杀戮之中的野兽。
短时间内能斗得旗鼓相当,但时间一长,高力禁军的短处便显现出来。
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无法与群体的力量相抗争。
两炷香的功夫,高力禁卫渐渐处于下风。
这时土丘正中的梁犊缓缓起身,灰色的眼神望向阵中的李跃,忽而嘴角一笑,似乎认出了李跃,举起斧头做了个挑衅的动作,大吼一声,“杀!”
吼的倒是慷慨激昂,但他却没冲上来。
只让亲卫扑过来。
矮丘登时变得寸步难行,到处都是铁甲,到处都是大斧和狼牙棒。
尸体堆满了脚下,从天空往下看,仿佛一块巨大的血肉磨盘,血水缓缓流下,将矮丘染成鲜红色。
冲过这道铁甲堆成的人墙,便能杀到梁犊面前。
然而就是这短短四五十步的距离,却极为艰难,周围黑云军士卒不断挥击狼牙棒后,体力也在快速下降。
“梁犊小贼,可敢决一死战?”魏山在人群中嘶声大吼。
然而对面传回的只有梁犊刺耳的笑声。
“狗贼受死!姚弋仲来也!”一声战马嘹亮的嘶鸣,矮丘西北面忽然冲上来五骑,同样也是全身浴血。
其中两骑刚落地,又滑下陡坡,还有一骑一脚踩在陷蹄坑中,摔在地上。
为首一骑,手持长槊,白发飘动,踩在尸堆之上,正是老羌姚弋仲。
能从陡峭的西北面策马冲上来,姚弋仲的马术当真令人惊叹。
更多的羌人从身后爬了上来。
此时梁犊身边只有十余甲士。
李跃暗叫不妙,鏖战这么久,付出巨大代价,却为羌人作了嫁衣……
姚弋仲来的太及时了,正好梁犊和李跃杀的难解难分。
都说老羌耿直,但现在看来,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一点都没错。
“哈哈哈,梁犊人头将为老羌所取!”姚弋仲奋起长槊,抖擞精神,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威风凛凛。
接着,战马一跃而出,有如电掣,长槊化为一道利芒。
似乎连梁犊都被姚弋仲的声势震慑,惊讶的望着他。
不过就在此时,姚弋仲“嘿”一声,战马忽然一矮,栽倒在地,将他甩了出去……
原来是乐极生悲,踩中了陷蹄坑。
姚弋仲一个狗啃泥扑到了梁犊面前七八步远。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起来,梁犊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地上摔的七荤八素的姚弋仲。
老羌虽猛,但毕竟七十高龄……
“父亲!”这时羌人中一声呼喊,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
姚襄带着数十羌人不要命一般冲了过来。
另一边的梁犊猛省,提着斧头冲了上去。
地上的姚弋仲扑腾了几下,终究还是站了起来,拔刀在手,眼神凶悍,一步不退。
不过灰头土脸,显得有些狼狈。
李跃正觉得滑稽,左后方传来一声大吼:“梁犊何在!”
却是石闵杀透重围,赶了过来。
手中的两把长兵变成了一支断矛和一把骨朵,大步向前,全身上下再次被鲜血染红,身边亲卫一個不剩……
仿佛永远不知道疲惫,眼神中只有暴虐的杀意,令人心惊胆寒。
黑云士卒主动让开道路。
走过李跃身边身边时,忽然看见他左肋下有一道伤口,盔甲已经破开,鲜血淋漓。
李跃心中一震,没想到石闵也会受伤。
不过这伤口并不致命,他的盔甲自然是上乘货,再则他的身体比较强壮,这点伤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凶性。
一步不停,如疯虎下山,挑激战最烈之处杀入,手中骨朵上下翻飞,甲片和血肉一起飞溅。
他的到来,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僵持的战场,开始有利于黑云军,周围士气大振,仿佛身体中重新灌入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