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骑者,能离能合,能散能集,百里为期,千里而赴,出入无间,故曰离合之兵也。
石闵将骑兵这样用,有些出乎李跃预料。
作为冲锋陷阵的猛将,他是合格的,但作为一军统帅,却比北边指挥羌骑之人差了不少。
这些骑兵视死如归,对他忠心耿耿,在李跃看来,每死一人都是巨大的损失。
世间最难得之物,便是人心。
再者,不是骑上马就能被称为精骑的,十几人的伤亡,已经很大了……
石闵一马当先,虎入羊群,长戟、双刃矛肆意挥动,带起周边层层血浪。
眨眼之间,七八名贼军倒在地上。
李跃没时间为死去的那几名勇士默哀,带着部众冲了上去。
黑云骑兵远则用弩,近则用矛,很快就在贼军大阵中犁出一条血路。
按道理,骑兵冲入步阵,步卒就应该逃窜,但高力禁卫显然不能以常理视之。
即便被突破,也提着刀盾前来围杀,被骑兵撞飞,依旧乐此不疲。
不过黑云骁骑也非等闲之辈,他们也是从尸山血海里爬起来的,两年来跟随李跃几乎无月不战,无日不杀。
与敌人厮杀,与野兽搏斗……
残酷的生存环境磨砺了他们的身体、精神和意志。
此时面对刀山矛海,依旧习以为常,跟着李跃向前冲杀。
石闵指挥能力有所欠缺,但武勇却是天下之翘楚。
无论刀矛还是乱箭都上不了他分毫。
朱龙马左奔右突,嘶鸣声中竟然带着几分愉悦,一人一马都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之中。
惨烈的厮杀,让前方笼罩起一层血雾,石闵黑色的盔甲已然被染红,血雾之中,李跃竟觉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忽远忽近。
周围敌人一片片倒下。
黑云骁骑伤亡也在增加。
也不知过去多久,李跃全身也被染红,终于杀透重围。
却恰好与羌骑迎面相遇,他们似乎在修养马力,准备最后的冲锋。
为首一将三十几许,身高八尺有余,雄健威武,手持长槊,目光复杂的看着己方。
“我道是谁,原来是姚襄姚景国!”石闵眼底赤红,全身滴血,啪嗒啪嗒,马蹄下现出四团红晕。
斜眼扫了一圈对方兵将,对面几匹战马竟然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两步。
“修成侯别来无恙。”姚襄在马上拱手,虽然穿着盔甲,但并不像别的后赵军将一般给人暴虐之感,反而有些儒雅。
“闲话日后再叙,休要挡某道路,退开!”石闵早已杀红了眼,连说出的话都咄咄逼人。
“你……”羌骑中走出一人,却被姚襄拦住。
两人就这么在马上对视。
姚襄眉头一挑,“若无我军率先破阵,只怕修成侯伤亡惨重。”
“哼,有没有尔等,某一样破阵杀敌,谁人阻我前路,休怪手中兵刃不留情面!”石闵杀气腾腾道,手中长戟和双刃矛张牙舞爪。
而这话李跃听来,感觉有些刺耳。
平日里石闵性情豪爽,但一上了战场,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冉良早死,石闵年幼便被石虎带在身边,所见所谓,皆是杀戮,不必避免的影响到他。
所以他才会不在乎自己部下的性命。
就像石虎的几个儿子,绝大多数都残暴如畜牲。
“修成侯!”面对石闵的杀气,姚襄也忍不住色变。
“再说一次,谁阻我路,定斩不饶!”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朱龙马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杀意,人立而起,仰天长嘶。
对面战马全都忍不住后退。
姚襄握紧手中的长槊,不过最终还是放松下来,“摆开!”
身后羌骑让出一条道路。
冉闵仰天大笑,策马冲过。
李跃穿过时,眼角余光瞥见姚襄铁青的脸。
姚襄死死望着石闵的背影,所有骑兵穿过,他还是无动于衷。
知道姚弋仲带着两千多骑自北面赶来,见羌骑们脸色不对,疑惑问道:“为何按兵不动?”
早有羌骑将方才发生之事说出。
姚弋仲勃然大怒,一马鞭抽在姚襄身上,“尔为军主,麾下五千之众,何惧石闵区区一匹夫?愧杀我也!”
马鞭不断落下,抽在姚襄头上、脸上、肩膀上……
姚襄一声不吭。
石闵走了,但那股寒气依旧留在心中。
他也是征战沙场的宿将,很清楚当时若是不让开,石闵一定会出手,而自己也将死在他的矛下。
说来也奇怪,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反而让他好受一些。
疼痛之后,心中的惧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羞愧。BiquPai.
“石闵辱我太甚,他日必报此仇!”姚弋仲白发倒竖。
长子姚益生道:“石闵莽夫尔,他冲在前,我军可蹈其后,渔翁得利也!”
姚弋仲的愤怒一般是石闵带来的屈辱,另一半则是对姚襄的无动于衷。
原本滠头的继承人是长子姚益生,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