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不克之后,高力禁卫士气更加低靡。
将兵力集中在荥阳城东,在原有营盘的基础上扩建,堆了又堆,垒了又垒,生生弄出一座土丘。
土丘两侧各开一条半丈深的堑壕,堑壕后面再设一道鹿角。
七八万人,加上被掳掠而来的近万百姓,工事一挥而就。
从城楼上望去,仿佛原野上张开一张血盆大口,犬牙交错。
“贼军深沟高垒,莫非知道我军即将反击?”常炜皱眉道。
战争这么拖下去,荥阳和整个中原都会被耗干,高力禁卫并非死守,而是每日轻骑出动,到处掳掠。
有时是人,有时是牲畜、野兽,偶尔也能弄回几十车的粮食。
荥阳之东原本是石虎设置的猎场,十几年来,野兽早已成群结队,石虎没精力猎杀,现在则成了贼军的食物来源。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石闵还未准备好,战场形势就风云突变,贼军摆出这种架势,他的七千步骑肯定用不上了。
“尚不清楚,不妨静观其变。”李跃思考着各种可能。
城中应该不会有细作。
虎牢关已经垒起京观,两边不死不休,荥阳城破,所有人下场凄惨。
常炜望着东北面黄河的方向,“莫非贼军不是防的我们,而是黎阳大军?”
李跃心中一动,不愧是谋士,见微而知著,贼军弄了这么多的鹿角和这么长的堑壕,明显是防备骑兵冲锋。
荥阳城里没这么多的骑兵,只能是对付黎阳的石斌,
李跃与常炜眼神同时亮起,贼军的核心是羯人,黎阳大军的核心也是羌氐羯……
他们自相残杀,狗咬狗一嘴毛。
梁犊连续数日猛攻,死伤过万,荥阳城屹立不倒,游刃有余,对他而言,最佳的策略便是围点打援。
而且高力禁卫有野战优势,做出这番布置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张生野急匆匆的跑来,“将军,黎阳大军已在三日前动身渡过黄河,直奔荥阳而来。
荥阳城之前被围的水泄不通,斥候的消息送不进来。
现在贼军撤到东面,斥候也就来去自如了。
“快去请修成侯。”李跃对身边的亲卫道。
亲卫小跑而去。
过不多时,一阵马蹄声奔来,人未至,洪亮的声音先来,“何事如此紧急?”
常炜道:“形势有所变化,黎阳大军可能南下了。”
石闵冷哼一声,“石斌、老羌、老氐分明是来抢功!”
李跃望着东面的营垒,贼军士气低靡不假,但想要破敌,只怕没这么简单。
猛兽将死的那一刻,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事不宜迟,某这就率军冲杀之,取下梁犊首级!”石闵按下腰间环首刀,一挥衣袖,就准备下楼。
常炜道:“修成侯稍安勿躁,在下觉得这倒是个机会。”
李跃觉得他有些过分迷信自己的武力了。
如果在黎阳大军赶来之前没有击败敌军,那么受益的就是石斌、姚弋仲、蒲洪。
“你是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若是石斌围而不攻又当如何?他是大都督,若来此,一道军令,我等皆为其所制!”石闵看的更远。
石斌是燕王,都督中外诸军事,姚弋仲身上带着使持节之权,可斩两千石以下不听号令者。
魏晋以来,假节钺权力最大,代表皇帝,能斩杀一方大将,使持节次之,能斩两千石以下将吏,再次持节、假节。
石虎给了姚弋仲这么大的权力,实则是让他扶着石斌。
石斌本来就不安好心,他赶到战场,为这场大战平增了不少变数。
以七千步骑主动进攻七八万大军的营垒,这话若不是石闵说的,李跃一定当他是疯子。
这几日的守城,士卒们已经很疲惫了,需要休整,不可能跟着石闵出去孤注一掷。新笔趣阁
常炜笑道:“军令在他,如何执行在我,只要燕王不入荥阳城,事情大有转圜之地,司空尚在城中,届时可让他斡旋一二,石斌既然南下,必然立功心切,我军不妨静观其变。”
李跃拱手道:“贼军士气低靡,但仍有一战之力,且营垒坚固,修成侯不妨再等数日。”
从大形势上看,高力禁卫未必就落了下风,依旧占有兵力优势。
如今深沟高垒以逸待劳,围点打援的胜算很大。
石闵眼神晃动了几下,也没一意孤行,点点头,“那就再忍耐数日。”
跟他相处久了,李跃发现一大优点,对亲近之人从善如流,为人也比较豪爽。
才过去两个时辰,就听见东北面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
一支七八千人规模的骑兵贴着黄河南岸奔来,马上的骑兵不戴兜鍪,只在额头上束一条黄绒,委至脑后,随着一头乱发飘动,狂野而剽悍。
奔至北面,斜转而下,发出阵阵狂呼,向贼军大营抛射一阵乱箭,然后扬长而去。
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精锐。
到了第二日上午,幢幡、旌旗遮蔽大地,步骑甲胄铿锵作响,浩浩荡荡从东面而来,仿佛原野上飘来一大片乌云。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