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亮,贼军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抛下一千多具尸体。
李跃也一夜未合眼,对麾下各部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陈端是老将,朱序却颇有名将风采,守了一整夜,伤亡也才区区二十余人。
最差的是郑惠的郡县兵,战力和意志都不行,如果不是督战队在后面压着,估计最先崩溃。
以两万人马防守十万敌军攻城,可算是宝贵的经验。
有些人是天生神将,不过李跃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只能靠后天努力弥补。
路走多了,也会踩出一条路。
天下任何事,不都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
而且李跃觉得后天努力者也不一定比天生的差,战争胜负取决于很多因素,绝不仅仅只在战场,即便英勇千古无二的项羽,还不是乌江自刎?
没过一个时辰,又推着撞车卷土重来。
仿佛不攻破此城誓不罢休。
这一次四面围攻,几万人黑压压的攻来。
城头上到处都是划过的乱箭,有几支射在了李跃头顶的牙纛之上。
这场场面自然动摇不了李跃。
“城破了!”贼军在城下狂呼。
李跃放眼望去,原来是南城的西南边的一段城墙被撞车撞出一个大洞,无数贼军欢呼狞笑。
城墙上也是一阵慌乱,有人刚准备转身逃窜,却忽然看到背后站着的督战队,又一声不吭的继续战斗。
破碎的城墙后是鹿角、陷坑、堑壕。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
李跃早想到会有这一幕,准备充分,所以并不慌张。
徐成领着一千黑云军早已等候多时,大吼一声:“可速来决死!”
贼军一见到黑云军手上提着的狼牙棒、骨朵、锤等重兵器,仿佛被唤醒了恐怖记忆,一名贼军自行脑补:“不好,中计也!”
说完转身就逃。
“鼠辈何走也!”徐成一向悍勇,养精蓄锐多时,现在逮到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率人冲杀过去。
塌陷的洞口不大,每次只能容两三人通过。
这么多人都想出去,反而挤在一起都出不去。
徐成率两百多人赶上,一锤一個,将堵在城中的一百多人砸死,还将贼军尸体当成砖石堆砌在破口处……
攻城战从晌午巳时持续到下午申时。
停战两个时辰后,又发起了猛攻。
城墙多出塌陷,不过背后还有一道防线,反而绞杀了更多的贼军。
攻杀一直持续到天亮,荥阳城依旧屹立不倒。
李跃差不多两天没合眼了,大多数士卒也都是如此,他们比李跃更累更困,右手持刀矛杀敌,左手往嘴中猛灌一口肉羹。
第三日,同样是高烈度的猛攻。
贼军似乎也看出来了,不攻破荥阳,他们也就止步于此了。
对他们而言,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春日之下,整座荥阳城仿佛血染的一般,到处都弥漫着尸体的腐臭。
从城楼上望下去,连汜水也被染成了红色,缓缓向东面流淌而去。
到第五日,贼军终于精疲力尽,停止攻城。
城下尸体层层累积,堆到了城墙一半高,死伤至少万人,即便如此,他们也未能攻破荥阳。
守军伤亡也大,尤其是郑惠的郡县兵,伤亡将近一半。
而这个时候,石闵终于出现,“贼军已然力竭,吾精兵已成,两日之内,必大破之!”
李跃眺望远方,话是这么说,但盯着这场盛宴之人绝不止他一人。
“这几日你辛苦了,破贼之后,某定为你讨些封赏!”
“岂敢岂敢,在下本就出身荥阳,有守土之责。”
想要在羯赵灭亡时分一杯羹,肯定要有个名分……
此刻在战场的东北面一处矮丘上,几名骑仿佛秃鹫一般游弋着,眼睛一刻不离战场,见战事渐渐停歇,为首一人向仰头发出一声嘹亮的呼啸。
接着西南面更靠近战场的地方忽然蹿出几骑,飞快的奔向土丘,然后一起向北奔去。
乘着早已预备好的船渡过黄河,飞奔向黎阳的方向。
自调回张贺度后,黎阳大营的兵力达到六万之众。
不过羯赵的燕王石斌却并不准备出战。
大军多握在手上一天,便能多招揽些将领。
中军大帐之中,石斌盘膝而坐,啃食着手上的羊腿,胡须上沾满碎渣,平生了几分狰狞凶恶。
关中是他平定的,但摘桃子的却是石苞,石斌被调回邺城闲置了七八年,现在石韬、石宣死了,他成了羯赵宗室中最善战之人。
“太子方十岁,陛下……身体不佳,四方乱起,能安邦定国者,唯燕王一人尔!”几个阉奴在旁边恭维着。
“梁犊那叛贼何足道也,燕王若是出马,早平定多日了。”
石斌却并不回应,只顾啃食手上的羊腿,一口黄牙咬在羊骨上,咔咔作响,让几个阉奴不敢再言。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老气横秋的声音,“燕王何在?”
也不等外面的护卫回答,直接掀开帐帘,闯了进来。
石斌望了一眼来人,放下手中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