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臾跟着吴拾音在南江市的老城区里转悠了半个小时,白墙青瓦的老式建筑, 秀美清灵的木作雕花。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看得眼睛没舍得眨。没想到, 在这样的现代化都市里, 居然藏了一个如此好的老地方。
“这里——”吴拾音站在巷子最深处的一个小店门口,指着挂在半空的青色店招道, “在这里买就可以了。”
小店外墙是原木拼就, 风格比较粗犷。可门楣上的店招却是被精心地雕琢过了,层层叠叠的繁花和异兽里, ‘天香’二字便藏在中间。
“天香?”周臾仰头看了一下,好奇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里香的品种还是比较完善的,左边的柜台上摆的是敬神用的香;右边摆的是普通日常用的, 有熏的, 也有佩戴的。你自己看看,挑合意的买就好了。”吴拾音道。
柜台里站了一个很和蔼的中年妇女,白面微丰, 两眼清亮, 看起来十分亲近。她道,“拾音回来了?”
看来果然是认识的人。
“花姨。”吴拾音招呼一声,道,“这是周臾, 我在海城认识的人, 想买香——”
“啊——”花姨笑眯眯看着周臾, “你好, 想买什么样的呢?”
周臾随便看了一下,无非是一些香珠子,香手串,还有包装得很精美的熏香。这些香虽然被封在玻璃柜台里,但透过缝隙传出来丝丝缕缕的香气,确实比刚才在祠堂后面那小店里看的舒服多了。她动动鼻子,深吸一口气,再摸出手机来,将图片给花姨看,道,“花姨,像这样的,有吗?”
“现在真的很难找上了年份的沉香——”吴拾音劝说道。
花姨举起来看了会儿,道,“你要买这样现成的不好买,都是定做。这样的沉香珠子不好找,还有那个玉蝉,另外这种打结的方式,是很老早以前的人才喜欢的。”她语调轻快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居然喜欢这样的老东西。”
周臾笑笑,“不是我要啦,也是帮朋友买的。我自己也不太懂,来之前还查了南江的地方志,说从几百年前开始,这边做香最出名的就是周家。我就想着既然方志都这么写了,那去周家祠堂转转肯定没问题的,结果——”
“结果祠堂那边的店里,拿一块泡了香精的木头忽悠人。”吴拾音带着点儿不满和鄙夷,“以前就说了最好不要外包,他们宁愿给别人也不愿意给我们经营。结果搞成这个样子,早晚要坏了招牌。”
这话一听就有来由,周臾忙道,“周家那店,和这边有什么关系吗?”
花姨好脾气地拍拍吴拾音的胳膊,道,“家里送你去学习,就是想你把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发扬光大。别人家的事情咱们管不了,管好自己就成了。我在这边招待你朋友,你进去跟姐姐姐夫打招呼,有小半年没回来了吧?”
吴拾音点点头,从柜台之间的缝隙钻进去,消失在后店里。
花姨这才道,“其实吧,周家做香都是一两百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早就不做了。他们那些店都转租给别人,打的虽然是周家的招牌,但里面的东西不晓得从哪里进的货物。”
周臾好奇,道,“你们也是专门做香的呢?”
“不仅仅是香了。”花姨道,“以前周家做香最厉害的是一个姑奶奶,她和她身边的几个丫头不管香、脂粉或者精油,都能做。她最得意的一个大丫头嫁来咱们吴家,陪嫁了几个香方子来。后来周家生意好,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找我们帮忙弄——”
原来居然是这样半主半仆的关系,如果没想错的话,那个擅长做香的姑奶奶,应该就是从妖魔道过来的清风子了。
“咱们家业小,干了这一行能吃饭,手艺一直没丢过。周家不一样的,他们家大业大,又有人做官,又能买田买房,最鼎盛的时候半个南江都是他们的。所以,后来都嫌做香辛苦麻烦,干脆全让我们做了,每年给他们孝敬钱。那是旧社会,后来时代变了,大家说起来也没什么关系了。咱家这边是觉得给了几十年的孝敬钱,现在都靠自己手艺吃饭,跟周家没关系;周家是觉得咱们的香方是从他们家来的,很不开心——”
几百年的恩怨情仇呀。
“拾音爸爸妈妈有志气,不想受言语上的这个气,就说以后制香都不打周家的招牌了。哪,外面挂那个‘天香’的牌子,是咱们自家的。再有了,他们把拾音送去读书,意思就是要改造老香方,出新产品。”花姨看着她道,“现在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变得可快了,咱们抱着老方子也没什么用,对不对?”
周臾猛点头,道,“花姨,那当年周家那个厉害的姑奶奶,嫁人以后怎么办的呢?也不做香了?”
“一直没嫁呢,给家里操劳了一辈子的。”
果然如此呀,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旧社会嘛,自家的手艺都看得紧,宁愿女儿不嫁人也要守着。”花姨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就这样,那姑奶奶的名字也就只在族谱上记了一笔,但具体做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咱们家呢,还是因为从小时候起就听老人在念,说那个姑奶奶人好,性格脾气都好,长得也好,对下面的人更好。她一辈子没嫁人,但是带大了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