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炙烤后的小巷五层台阶,傍晚的风一拂,滚烫的温度就失了脾气。
宁旧坐在巷子转角的台阶上,旁边是紧挨着墙头草的米色书包,她手柔柔一抹额间的细汗,不急不慌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瓶汽水饮料。
家规,不能喝汽水饮料。
宁旧直接理解成:在家的规矩。
出门在外,可忽略。
伴随着易拉环拉开的声音,宁旧耳边刹时出现另一个声音——
她动作一顿,随即沿着墙壁缓缓探出半个头,盯着不远处的动静。
视线里赫然出现四个黑发男生和两个黄毛男,现在情况是……宁旧小吸一口冰镇汽水,再次投目,发现是三个黑发男生正在单方面碾压黄毛男。
其中一个吸引了宁旧的视线。
“这条街不姓关,但你的祖宗,姓关。”
他穿着皮外套,双手环胸,盛气凌人的笑。
老旧巷子也住人家,老人通常会在门外摆一张椅子,他双眼漫不经心垂下,脚下的动作却用了点狠劲,勾倒那张实木椅子。
刚坐下的黄毛男防不胜防,屁股蹲儿朝下,像朵有韧性的果冻狠狠摔下去。
“关雎舟,我要报警!”摔下去的黄毛男揉了揉他肥厚的屁股,眼神愤恨。
“嗯。”关雎舟装腔作势点头,随即一脚踩在空椅子上,眼神鄙睨,“你先能起来再说。”
黄毛男两个鼻孔疯狂抖动:“你!!”
大势已去之人,关雎舟是会留点面子的,他笑着拍了拍双手,偏头瞥向另一个黄毛男:“你呢?”
“要不要体验一下同款套餐?看在你刚才没出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对折,体验减半。”
柔弱的黄毛男往后退:“我没出手,能不打我吗?”
关雎舟:“不能。”
“为……为什么?”
“因为我实在是——”关雎舟慢悠悠走近,一拳抡上去,“讨厌懦夫。”
黄毛男呛声倒地。
宁旧不忍地闭了闭眼,等她再次睁开,视线竟意外和他对上。
汽水泡兹拉兹拉响,拉出似有若无的声响,落日余晖像一只拖尾的橘色火球,洋洋洒洒跑了一万里,宁旧看见他双眼挑过来,不明觉厉,极带威慑性。
她脑子空了一阵,反应过来后立马缩回偷窥的脑袋,想也没想便拿起手边的书包开溜。
这人太狠,她惹不起。
但躲得起。
离开巷子,宁旧抱紧书包边走边回头望,那条不算热闹的道路,没有一个人影。她放下心来,重新将书包背上,捧着汽水饮料踏上回家的路。
回家前,宁旧去宁女士开的面馆拿钥匙。
店里只有刘姐一个员工,来吃面的人三三两两,而店内的空调罢工,只剩一台大型的落地摇头电风扇苟延残喘。
偏这台电风扇每隔一点五秒才转过头来眷顾宁旧,仅赏赐一秒不到又无情收回恩宠。
宁旧从柜台的抽屉拿出钥匙塞进书包,人没第一时间走,而是选择帮刘姐照看起生意。她麻溜坐下,低头捋了捋刘海,接着便抬头微笑欢迎刚进门的客人。
暑假之旅没了。
她还要在这个小面馆待上五五二十五天。
她的快乐没了。
宁旧叹了口气,说没有怨言那是假,毕竟一直心心念念的大兴安岭之旅也被宁女士放了鸽子。
情绪是没有弥补的机会的,即使宁女士说下回再约。
但她是妈妈,光这两个字,宁旧就能原谅一切荒唐。
两个小时后,宁旧踏上回家的路。
太阳早就落山,剩一片丝绒蓝铺满整片天空,月光静谧安详,映衬小巷子里从房瓦上垂落的荆棘花。
荆棘花下,一只小猫正在轻轻逗弄低矮处的花枝,夜风柔和地吹,花枝便轻轻晃动。
小猫以为那是花给了它回应。
宁旧静静看了会儿,嘴角鼓起一个笑容。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她歪着头想。
直到这和谐的一幕被摔碗声打碎——
隔壁的男孩光脚跑出来,后面跟了位心急的中年妇女,只不过中年妇女瞧见宁旧,改为训斥她:“好啊!偷了东西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回来,难道天底下的小偷都这么猖狂吗!”
宁旧的和谐被打破。
“阿姨,您可别乱说话。”她有点莫名其妙。
“我乱说话?”中年妇女呵呵笑了,“我家祖传的镯子是不是你偷的?蛋蛋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是吧!果然没爹养的孩子就是不知羞耻,跟你妈一样没脸没皮!”
中年妇女的嗓音很刺耳,比被绑了十几天待宰的母鸡,被杀前一刻叫嚣它还没有生下一颗蛋还忿忿不平。
邻里户里的,都纷纷打开窗户看热闹。
宁旧很委屈,她闷闷解释:“我没偷。”
“哼!小偷说自己没偷东西,等于妓女说她是完璧之身,谁信呢?”中年妇女不肯罢休,萝卜粗的手臂叉腰作势,“我不管,把镯子交出来,要不就赔钱,不赔个百八十万休想就这样算了。”
“我真的没偷。”宁旧急了,一张脸憋到通红,因为急切想撇清关系而语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