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的,没想到消息传开没多久,满后宫都讨论了起来。然而话题却是……“蒙古那边的格格封了慧妃,听说鄂国实力不俗,宫里不会又多一位劲敌吧?”“地位高又怎样,蒙古那位也只在太皇太后跟前得眼罢了。”
路过听了一耳朵的晴玉:???
直到此刻,晴玉才忽然意识到在大多数人眼里,公主在另一个国家长住约等于志在和亲。
并且出于对女子摄政的忌讳,康熙并未对外宣扬索菲亚的光辉历史,即便听到和亲的流言,也不过用“公主已年至三十”“长住是为养病”打发掉。
看着后宫妃嫔们松了口气又隐隐仍有担心的模样,晴玉都不知道该觉得荒诞还是心酸。
既然不和亲,自然不能住在皇宫里。
索性皇帝还分得清糊弄别人和糊弄自己的区别,对待索菲亚这个“质子”拿出了应有的重视和谨慎。趁着前段时间抄家收了不少豪宅良园,改造出一座郡王规格的府邸。
又因着是求学,用以炫耀天朝上国的“师傅”要筛选;因是外人,用以监视和防范的眼线也要筛选,就连伺候的侍女都成了筛选的重中之重:宫里的女官多少有些家世,万不肯去伺候一个番邦异族,一时间走动求情的小动作络绎不绝,便是做苦力活的普通宫女,也大多学不会也不愿学番邦语言……
如是种种,皇帝本人是不操心的,他只负责下达命令,叫底下人忙了个人仰马翻。
一路繁忙到次年年初,鄂国使团的车架如约入境,诸事也才将将尘埃落定。即将派出去的侍女名单里,有一个晴玉万万没想到的名字。
“探春。”
看着殿中央消瘦的身影,晴玉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不敢认。晴玉一向知道此方世界有许多规则不同于历史,也知道贾政只是贬官而非罪人,探春的身份尚有余地……
却,想不到探春会将这余地用在已经明知充满了危险的地方。
永寿宫今日并不止一位稀客,晴玉看到名单后从宫女的住处宣来了探春,紧跟着佛堂里有一身素衣匆匆赶来。
佛珠在手中转了又转,最终停下,元春试图将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幼女联系起来,却发现并不能。
元春离家的时候,探春太小了,何况她们又是那样尴尬的关系。元春享受母亲的荫庇,带着家族的希望进宫;探春承载着生母的拖累,如今又顶着家族的绝望进宫,真不知该说是宿命还是轮回。
“何至于此呢?”低哑的声音响起,元春闭上眼睛藏下酸涩,“是父亲叫你来的吗?”
“是我自己。父亲同意了。”
“父亲怎会同意你跟着鄂国公主?”
“他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鄂国公主的事。父亲大概以为,我是进宫来陪伴你。”
晴玉咋舌:“陪伴”是好听的说话,实际上怕不是想复刻元春得宠的旧事。再不济,也能去照顾“贾家血脉”的小公主。
明明已经失败了一次,却要在成功率更低的情况下重蹈覆辙,叫人难以评价是盲目,还是因为看不到成功率,反而更孤注一掷——横竖只会靠女儿,靠自家男人的地方更没有成功的可能。
晴玉能看出来的,元春只会更明白。她抿唇:“公主是成嫔娘娘的女儿。”
能为家族做的,元春已经做尽了,为此她对不起自己的女儿良多,绝不可能继续沉沦。
“我知道的。”探春却没有被话里的冷漠吓到,“父亲或许有父亲的安排,但既入宫中,自然是谨遵宫中规矩。我被选去鄂国公主府,再没有违拗的道理。”
听起来,探春像是“被选中”的,可晴玉记得管事嬷嬷所说:“入选的宫女里只有她学得最用功,尤其是鄂国的语言,许多人都不愿意学,独她用尽了心力,学得比其余人都好。”
为此,宫里才会选中她。
很大胆的选择,但想想这两年来贾家的鸡飞狗跳以及探春渐渐被提上日程的婚事——这世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能让女子勉强在父权与夫权掌控中偷一段时光的,便只有皇权了。
为奴为婢,却好歹能靠自己的努力;和随波逐流,像个货物一样以嫁娶的名义被卖掉,到底哪一样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