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生之难(1 / 3)

“从前我总说自己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那时候晴姐姐、宝姐姐、黛姐姐还有你们都在,大家聚一处地劝我。”

惜春语气平缓,坦然描述着往昔的回忆,却并没有往日不再的痛苦:“后来我放弃了,如今可见放弃得果然不错,咱们这些人里头,我的佛缘该是最浅的那一个。谁能想到,你和凤姐姐这样烈的性子,如今竟不悲不喜,成了俗世里的菩萨。而本该红尘里与功名作伴的,却一个一个成了痴哑盲聋的佛像,往屋子里一待,便比神座上的石像还稳当些。”

“你如今竟是连神佛都敢编排起来了……罢了,好歹你比我是菩萨,我就当你是夸我吧。”

探春苦笑,从前她们总觉得惜春性子里带点执拗,说话做事有时候叫人招架不住,甚至觉得她冷心冷性。可是到了如今的地步,她竟只能在惜春别扭的措辞里听到笨拙的安慰和心疼,心疼她的担当,也愤怒于其他人的逃避。

不愿意去接这样沉重的话题,探春刻意模糊重点,努力显得轻松:“说我也罢了,其他人又怎么惹你了?怎的就值当你‘痴哑盲聋’的评价?”

定定地回望了好一会,惜春选择了顺从对方转移话题的做法。

对她们如今的境况来说,大抵安慰是没用的,愤怒也是浪费的,便是探春真的肯放松下来,顺着她的话发泄委屈又怎么样呢?之后还是一地狼藉,所以宁可跳过中间的环节,选择直面惨淡。

沉下心,惜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带起伏:“对面屋里那个,今日又不肯吃东西了。早饭的时候就没出来,午饭我去门前瞧他,半声儿也不肯回我。”

探春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面屋里”说的是宝玉。

当日这处宅第搬得仓促,从抄家到定罪封府,不过几日之间。男丁俱被带走查问,女眷拘在内室,虽是侥幸能不被推来搡去地羞辱,可眼睁睁看着老太太的尸体送出去都离开不了,又遑论为未来打算。

至于离开贾府后,一应繁华无法带走。

幸而协同抄家的太监有意向杏嫔卖好,对女眷身上的衣衫首饰睁只眼闭只眼,不至于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就失了体面——也仅仅是身上的。抵不得吃穿,连她们当晚的住所都无法解决。

人情冷暖,便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出来。荣宁二府所谓的人脉朋友纷纷消失,只有沾染着血缘的人还惦记三分。

迎春早早过来,薛蝌守候在门前,黛玉和林昭也为了外祖母的死讯赶回来。

出钱出力,又用马车挡住外人看热闹的目光,带他们一路看了几处住所,又走到如今这座宅邸。

宅子位置优越,周边多是进京备考的学子租住。埋头苦读的人多了,至少不至于在考上功名前给自己惹是生非。也是为了做这些学子的生意,周边笔墨纸砚、衣衫布匹的店铺极方便。

仓促间能寻得这里做备选,不用想都知道几人废了多少心思。只是有好处就必然有缺点:这处宅子委实算不上宽敞,顶多比从前探春独居的秋爽斋略大些。价格更不可能多么便宜。

救急不救贫,熙凤和探春深知情分不能挥霍,既已收了几家人不少救济的银两,又有元春从宫里送钱,便再没有腆着脸多要的道理,忙不迭主动去付了房租。总归住个一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正常来讲,一年后他们怎么也该安定下来,想明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或是谋得生计自己再去续租,或是换个自己觉得更合适的地方。但……

探春想想都觉得可笑,他们贾家哪里还称得上正常二字呢?

还未怎的,便有人暗自嘀咕起宅院太小,过得不如从前。

探春只觉得幸好来帮忙的几人没听见,若换了她自己,听到这种话立时就会将人痛骂一顿绝交。

说到底,纵然有个血缘做牵绊,可迎春一个新妇来帮忙难道没有压力?就算迎春还有元春这个生了公主的姐姐在,不会被汪家看轻,到底也不可能随心所欲。

同样,黛玉是有亲舅舅在这里,可这舅舅难道从前多么照拂过她吗?

帮了是体面,可若贾家先不体面,谁又能一直体面下去?

至于关起来门来分屋子的时候,更是叫人压抑。

除开正堂待客,老爷先预留了一间屋子给宗祠牌位,一间书房,再算上他自己的卧室,和与他相隔甚远却同样宽敞的邢夫人居所,整个院子里的好屋子早就不剩下。

余下的,赵姨娘带着贾环,李纨带着贾兰,熙凤带着一双儿女,还有周姨娘这般虽未生育也难以轻易遣走的老人……零零总总,横竖是长辈们优先。

探春惜春只挨在一处小屋里,略比仅剩的老仆人好些。

可见他们这样的人家,到了这等地步仍是等阶分明。

宝玉自然比她们姐妹住得宽敞,离得也不远,见面的次数却比之从前跨过整个园子的相见要少多了。

可见决定亲疏的从不是距离。

探春摇摇头:“你如今是连宝玉的名字也不愿说了?其实不必如此,他那脾气不是冲你,是冲我来的。昨日宝玉来找了我一趟,为的是……想把麝月秋纹留下来。”

“这是他说的?好!好!好!”惜春霎时拧起了眉,连说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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