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打在篮球场,很快就积了一脚的水,他跟着同学四散跑开,舍不得这么早回家,磨磨蹭蹭买了水果糖,才冲进雨里。
尚未到家门口,就听到一阵吆五喝六的打麻将声,他甚至是哼着歌打开了家门。
衣服撩起露出肥腻肚子的继父见到他,瞬间脸色苍白。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的视线挪到空荡荡开着门的笼子,随后看向厕所的方向,听妈妈的恐惧喊叫,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那天他一头扎进雨里没有回头,此后,一生都在那场大雨里没能再遇到一个晴天。
他沉默着冲进厨房拿起刀,踢开厕所门,如同恶鬼到处乱砍,他那时候也很瘦,瘦得厉害,东窗事发的继父不管不顾地上来拦着他,而牌友落荒而逃。
那陌生的老头一边喊“是误会!”一边趁着两人扭打爬出逼仄的卫生间,唯余姜远发出歇斯底里完全不似人类的喊叫。
他的菜刀砍中继父的肚子两刀,误伤自己的手臂一刀。
他神色恍惚,胳膊缠着绷带坐在派出所里,看被女警照顾,裹着毛毯的妈妈,她的嘴唇依旧颤抖着,求救般望着他。
女警温柔地劝解:“你回来的很及时,保护了妈妈没受伤,以后也要在她身边保护她。”
他的继父,招牌友来家里玩麻将,其中一人还带了朋友来,那老头本来是打着围观的名义来的,却对笼子里关着的齐秀秀起了色心,即使她病弱,也能瞧见秀美的底子。
继父打出一张幺鸡,瞄一眼笼子那边,了然揶揄:“你要是给我点钱,想试试也行。”
口头承诺一千块,他将抗拒挣扎的齐秀秀拉进厕所,正哆嗦着手兴奋解腰带,厕所门就被咣的一声巨响踹开,露出姜远那张面目狰狞的脸。
姜远永远也没法忘记,他对妈妈的背叛,如果不是他贪恋外面世界的快乐,妈妈不会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还有。
他抬起眼来,正嗦叉子的姜思归,妈妈一切痛苦的根源。
造成如今这一切的根源,雨把他砸得浑身冷冰冰,姜远握住手里的餐刀,颤抖起来,这个人和继父有什么区别?都是花言巧语使她沦陷,却又狠心背弃她的男人。
多么讽刺啊,他还叫思归。
“你妈现在在哪儿呢?”
“地底下,怎么,你要去找她?”
“秀秀死啦?”姜思归将叉子放下,关切问,“怎么死的?”
“不关你的事。”
“你这孩子,我是你爸。”他拽拽自己有点卡脖子的衣领,一本正经,“现在你妈没了,这个世界上,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
“我唯一的亲人是我舅舅。”
“那能一样吗?舅舅有爸亲?”
姜远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
“姜思归,你是不是忘记你做过什么了?你卷着家里的钱!一分没给我和我妈留,跑了,你想过之后的日子我们是怎么过的吗?”
“最后是舅舅听说了赶过来给我们买的米面粮油,留的钱,现在你说,舅舅没有爸亲?你算什么?”
姜远居高临下地重复:“你算什么东西!”
“唉,你这孩子。”
姜思归把叉子放下:“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给你介绍个好工作,在图书城当管理员能有啥前途啊,我现在这里有个贼挣钱的工作。”
他伸手握住自己的那杯咖啡,狠狠泼在姜思归的脸上。
“滚!”
*
房间没有开灯,姜远窝在床边,摇一摇手里的药瓶,发觉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就是放弃。
“没睡呢吧?”
“干嘛?”余照一本正经的。
“没事儿,就是想听听你说话。”
余照不讲话了,他挪挪自己发麻的腿:“余照,你说人为什么觉得痛苦呢?”
“啊??”
“你说,生活这么苦,人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隔几秒,她平静地讲:“可能因为要体验吧,人活着不就是来体验的吗?体验快乐,体验痛苦。”
“可我好像没有快乐。”
他歪头夹着手机,缓慢拧开瓶子,借着窗外的路灯昏暗光线,看褐色药瓶里的堆叠药片。
“余照,我跟你说个秘密怎么样?我谁也没说过的秘密。”
“嗯。”
“就是听说我妈死的那天,你猜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你觉得你妈妈解脱了。”
“哼。”他低低笑起来,“那是后来,我当时...第一想法是,真该死啊。”
“什么?”她像是没听清一样。
“我说。”他神色癫狂地大声吼,“真该死啊!我妈!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可是她居然扔下我死了,她不管我了。”
“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但是她没有带给我一天快乐日子,我有时候觉得,她不是我妈该多好,凭什么大家的妈妈都是正常人,只有我妈不正常呢?”
“姜远....你出什么事儿了吗?”余照的声音满是踌躇。
他不理不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该恨她吗?她抛弃我两次,一次是不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