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难听刺耳的冷言冷语吹进沈知寒的耳朵里,让她回过神来。她微微侧过头,刚想给这些人一记眼刀,才想起隔着层层红纱,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沈知寒衣袖下的手指捻了一下,很快就下了决定。
她扔下手中的绸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和谢无救错愕到几乎分崩离析的瞳仁里。
一步步靠着感觉靠近谢无救。
她看不见谢无救骤然失去颜色的唇瓣和眼底破碎零落的情绪碎片割出的片片血色晕染。
高堂座下的谢清夷张了张嘴,端坐着的身姿变得有些不安。但魏明瑜却镇定自若,只是对着眼前这一幕挑了挑眉,仿佛已经预料到沈知寒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了。
他对着谢清夷温和地笑笑,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情不自禁想轻覆上她手背的手,却在抬起的一刹那收敛起来不合时宜的难自控。
他轻声对着谢清夷耳语道:“相信知寒。”
而谢无救却差点在沈知寒这几步路里,被窒息感淹没。他感觉躯体里好像只剩下一颗心脏在跳动,空洞的领域里,每一次的起搏都无比剧烈的回荡在他的四肢百骸里。
他哑着嗓,想要说出些挽留的话,却都被卡在了喉间:“知寒…”
沈知寒没有应,兀自从袖中掏出一块喜帕,将它叠了三叠,绑在了谢无救的眼睛上。
满座哗然。
她偏过脸,一边系一边低声耳语道:“从现在开始。”
“不要看也不要听。”
吐息间的灼热气流在两人之间回转上升,仿佛春日里的艳阳天,满池春波蒸腾氤氲出霭霭的暖雾,将在草地上扑腾着玩乐的小兽的皮毛挂上一颗颗水珠,变得潮湿又柔软。
她手背上的皮肤动作间不经意地一下下擦过谢无救的脸颊,像是在给已经开始呼噜呼噜从喉咙里发出低响的谢无救顺着毛。
逐渐平复了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将他的五脏六腑和血肉重新归还给他。
最后一圈结扣绕上,沈知寒在更为众人惊诧的反应中,一把掀开了盖头,扯动间,满头的珠翠发出叮当的脆响。
她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弹被甩到脸侧的流苏。然后沉着脸走向方才还在喧闹着的人群。
她的嘴角分明恰如其分地上扬着,但是却没有半分笑意。眸子里那一潭不晃不动的静水,此刻被冽冽地吹着寒风,夹杂着遥远凛地的霜雪,将水面冻成坚固如铁般的洁白。
看起来格外的迫人。
“曲大人,胡大人。”
被点到的两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想向二位请教件事情。”
“这还没开春儿,怎么就有野鸭在乱叫呢。”
两人一愣。
沈知寒明知故问地继续追问道“你们没听到吗。”
“聒噪得很。”
被指着鼻子摆到明面上的骂的曲连臣回过味,羞得脸涨红:“沈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来参加你的婚礼,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一旁的胡海鸣早先一步望了眼魏明瑜,见他没有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意思,心里突突得开始后悔方才说话时动静太大。
原本只是想看出好戏,没想到自己成被赶上台的戏子,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他们以为有魏明瑜坐镇,沈知寒听到了也只能隐忍不发,暗自咽下这口气,也好舒了平日里被她冷言冷语怼得不敢还嘴时的郁闷。
更何况谁都理所当然地沈知寒对这桩婚事也心存怨怼,怎么可能为了谢无救出什么头。
事后打击报复他们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不料沈知寒竟然会如此离经叛道,仗着圣上的宠信气盛到了这般程度。
他底下的手不住得扯着曲连臣的袖子,示意他快点住嘴。
沈知寒瞥了一眼胡海鸣的手,嗤笑一声:“两位大人急什么。”
“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要当鸭子呢。”
“你…..”曲连臣一口气没顺上来,被咽得连咳了好几声,脸彻底成了酱红的猪肝。
“荒唐荒唐!”
“真是不知礼节,无法无天!”
胡海鸣看着全场聚焦过来的目光,越发觉得如芒在背,额间的汗不停的冒,擦都来不及擦。
“你可快别说了….”
沈知寒面色不改,语气凉凉地继续讽道:“两位大人原来也懂得礼节二字啊。”
“那下次可得再谨言慎行些,莫不要再在旁人婚礼上说些不知轻重的话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大人是多寡廉鲜耻的人呢。”
“如此喜欢妄议旁人家事,是自以为很懂下官吗。”
曲连臣被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话打得差点背过去,哆嗦着身子就转过头朝着魏明瑜的方向跪了下来。
“皇上可得为微臣做主啊,沈指挥使在您面前尚且都敢如此羞辱臣。”
“私底下还不知道跋扈到了何种地步!”
魏明瑜眉心跳了跳,无奈地看了眼沈知寒。
沈知寒便知道,她果然又没揣测错圣意。
魏明瑜不喜欢有人恃宠而骄,这些年虽然沈知寒得罪了不少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自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