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这幕后之人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她原以为需要抽丝剥茧方才得见光明的暧昧之处,却突然赤裸裸地将一切都呈现到她眼前。
没有铺垫,没有递进,真相像一把闪着寒芒的快刀,直接又利落。让沈知寒不可置信地怔在了原地,涔涔的冷汗几乎要把她后背浸湿。
不仅为了真相这处处透着可疑的揭开方式,还因为信中所提之人竟然是魏长川。
魏长川是魏明瑜的五皇叔,又是经历过两朝夺嫡之乱后,唯一剩下的亲王,圣上素来尊贤重长,给这位皇叔的殊荣恩待可以说放眼整个北魏都无人可及。
他面相不怒自威,性情又守序古板,因而他也算得上北魏瞧不上沈知寒的人里排头一号的了。
毕竟出生高贵之人大抵都会有些眼高于顶,瞧不上沈知寒这种没有金汤匙又能爬得如此之高的宠臣,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但是魏长川却几乎没有怎么为难过沈知寒,虽然每每与她共事之时,总是给些脸色,端着架子,偶尔出言带刺得下她几回面子。但到底没有真正弹劾过沈知寒些什么。
沈知寒心中清明,只因从先帝在世的时候,魏长川就早已是魏明瑜一党的了,和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对于魏明瑜来说,沈知寒可能只是一柄用着顺手的好刀,而魏长川却是麒麟腾飞时生出的那一对羽翼。
刀生锈了可以换,羽翼却连筋带骨,无法轻易折断。
一时之间,沈知寒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还呆立在堂中之时,突然从偏厅闯进来个小丫鬟,她在看到倒在沈知寒怀里的陈夫人时,惊呼了一声,手中装着水的铜盆险些打翻。
过了会儿,她秀丽的小脸皱了起来,泪珠也抑制不住得一滴滴滚落,她啜泣着,肩膀一耸一耸地走到陈夫人的尸首旁边。
把铜盆放到地上,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用打湿的水巾,开始小心翼翼地擦起陈夫人面上的黑血。
“夫人…夫人方才就让我打了水,说要洗脸。”
“夫人..夫人她最爱干净了…..”
“可惜以后…再也不能给夫人洗脸了。”
沈知寒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和她宛如在擦拭着世间难寻的珍宝般虔诚无比的动作;想起那张轻如鸿毛却又能催玉山崩塌的信件,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能在原地停留太久,因为她深切经历过,一个呼吸间的游疑,招致的无法挽回的谬误。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陈寅的棺椁之上。
沈将双手合十,闭目鞠躬了一会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掀开了紧掩的棺椁。
楠木馆盖掀翻的一瞬间在地上砸出巨大的响动,周遭的仆役被声响吸引过来,看到沈知寒双手撑在棺材边缘,聚精会神地盯着陈寅的尸体时都被吓得不知所措。
沈知寒刚要上手揭开陈寅身上繁重的衣物时,一根长棍忽然间打向她的手背。
沈知寒反手握住木棍,向前一拽。执着另一端的青衣少年被带得一个踉跄。但很快他就站稳了脚步,双手握住木棍,对着沈知寒怒目而视。
“大人才刚死,锦衣卫就来掀棺辱尸,真是好大的公道啊!”
沈知寒单手握着长棍,冷冷道:“陈寅犯了罪,就该归锦衣卫管。”
“哪怕他已经埋了,我也有权刨出来。”
少年一脸正气,厉声道:“做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沈大人不怕遭报应吗!”
沈知寒笑了笑:“我要遭的报应已经很多了,等死了再说吧。”
说罢用内力一震,木棍登时断成数截,连同少年一起被击飞出了几丈。
少年倒在地上吐出几口血来,想爬却爬不起来。再也没有不怕死的敢上前,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知寒将陈寅宽大的衣袖拂开。
只见陈寅手臂裹着好几层纱布,干涸的黑红血迹印出刀割留下的伤口形状,数不清有多少道。但是都并不长,甚至都避开了要害之处。
可见伤他的人,根本没有想致他于死地,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凌虐的快感;享受着猎物因为疼痛涣散的眼神和失去理智的百般顺从。
甚至这些刀口的朝向都十分的整齐自然,就好像……是本人用另一只手自残时留下的伤痕。
可陈寅整个嘴唇都泛着紫黑,分明就是服毒自尽的。
沈知寒眉头紧锁,沉思了良久,抽出怀中的信烟点燃。